铁心源点头道:“此言大善,只是先生需要修改一下自己的文风。”
对自身非常有自信的欧阳修回头看一眼铁心源笑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不知大王有何教诲之处,尽管明言。”
铁心源对老夫子这种微微带着点嘲讽的语气根本就不在乎,张嘴就到:“少一些修饰,少一些夸张,一座城里的人口有两万,就说两万,有两百就说两百,就不要用捉肩接踵或者寥寥几人这种话,城池高有两丈三,就不要用高耸入云之类的话,只有一丈高就不要用抬脚可过这样的语句。
尤其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之类的话一定要慎用,如果李太白给我呈递上来的文书上是这样形容地势险要的话,我一定会将他以危言耸听的罪名打入大牢。”
欧阳修呵呵笑道:“老夫受教了,这是真正的受教了,诗词可以夸张描画,文书就必须详实,一个需要大美,一个需要大实,功用不同,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先锋营已经渡过了黄河,已经开始在对岸警戒,欧阳修身为第二拨过河的人,在两位船工以及嘎嘎的护卫下施施然的上了浮桥。
尽管这座桥晃荡的厉害,老夫子步履有些蹒跚,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惧的表情,走到最险要的地方,还扶着绳索观赏了好一阵子波涛汹涌的奇景,然后才恋恋不舍的走向对岸。
老先生泰山现于前而不色变的心神确实值得钦佩,嘎嘎历来是什么都不怕的,扶着老先生站在桥上笑的没心没肺。
至于苏轼就非常的丢人了,叫唤的如同杀猪一般双手紧紧地抓着绳索,眼睛却瞪得老大,一边叫唤一边缓缓向前。
其余的文官们就很丢人了,尿裤子的都有七八个,倒是那些胥吏们可能经常行走在乡下,城郊,表现的要比文官们好很多,至少没有一个人被吓出尿来。
从天南来的丘八们就很得意了,一些胆大的夯货竟然一边唱着下流不堪的曲子背着物资踏上浮桥,几个不要命的竟然还故意把浮桥摇的乱晃当。
被孟元直丢出的飞石砸吧了两下,这才乖乖的奔跑着过河。
尉迟文的做法极为聪明,知道自己没胆子在桥上做戏,就干脆坐在一个空空的车厢里面,被四个军卒抬着过了浮桥,在这中间,他的眼睛是紧紧闭着的。
六千四百人只过了一小半,天色就暗了下来,自古黄河不夜渡,铁心源严格的遵循了这一规矩,和孟元直赵婉留在了黄河的另一边。
晚间吃饭的时候孟元直走了进来道:“兰州守军没有异动,扎西将军对我们奉上的五百匹绸缎非常满意。”
铁心源抬起头看看孟元直道:“青塘如今真的是快要分崩离析了,朝中那些老贼们的眼光真的很毒辣,选在这个时候经略河湟,他们至少有七成成功的把握。”
孟元直笑道:“你今天早晨的时候还在劝说欧阳修莫要急躁,现在怎么换了一种口吻?”
铁心源端起饭碗将里面最后一口饭吞下去,丢下饭碗笑道:“他们要是进军的太快了,我们能获得的利益就少了。
回到哈密之后,我们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回鹘人的大量涌入。
如今,天山的北面已经是千里无鸡鸣的状态了,巧哥儿派人送来的文书说,涌进来的流民已经快要达到哈密能接受的上限了。
如果再不关闭天山路,流民就会成灾。
如果青塘再发生战事,青塘的流民也会涌向哈密,这样一来,我们的准备不足,会出大问题的。“
孟元直笑道:“我们以前总是为人口太少担心,如今,人口多了,也会成大麻烦。”
铁心源轻轻地拍着桌子道:“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能够统御的子民越多,他的实力也就越大。
即便是这两个地方的人都进了哈密,我们的人口依旧严重不足,只是他们进来的太快,太多,超出我们一时的接纳能力而已。
这些人都是财富啊,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收纳,我已经给阿大去了急信,告诉他,哪怕府库空了,也要收纳这些流民,困难是一时的,而百姓却是永恒的。”
孟元直盘腿坐下想了一下道:“人群还是太杂乱了,有些进入哈密的部族,他们天生就是敌人,即便是来到哈密,他们也会相互仇视,如果我们处理不好,会酿出大乱子来的。”
“穆辛别的没有教会我,他说的一句话却给了我极大的启发,那就是——以仁慈之名!
这句话实在是太有用,太精辟了。
我们可以以仁慈之名进行统治,也能以仁慈之名进行扩张,更能以仁慈之名处理掉我们国内所有的不安定因素。
穆辛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就因为这一句话,他们的仁慈之名远播瀚海,无数的人争相投入到他们的旗下,期望获得更好的生活。
他们做的很成功,好的东西就要拿来用,不能有任何的偏见,我们只需要萧规曹随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