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燃烧着两个巨大的炭盆,烟气上升最后从帐篷顶端的缺口处逸出,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热气能够成功的阻挡寒气入侵,并且还不会因为炭火而被烟气伤到。
这是五个心情非常愉快的官僚,他们刚刚从大盗一片云的身上获得了大量的财富,如今,正是庆功的好时候。
对他们来说,清理了流民,又从大盗手上获取了钱财,就是一场可以歌功颂德的大功。
而坐在最中间的府尹大人,无疑是所有人吹捧的对象——已经喝得半醉的西京府尹张慈民。
身为汉人,能够在辽国担任西京府尹一职,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辽皇耶律宗真登基开科取士之后,产生的第一位状元。
他曾经赋诗言志,诉说自己在大宋国内的时候不得意,只有遇到真龙天子之后才能一展胸怀,并且还号召宋国的有识之士,速来辽国效忠辽皇,还说学问乃是人间巨宝,有德者居之。
此事在大宋士林之中,很长一段时间竟然被视为美谈,简直匪夷所思至极。
大辽立国之初,耶律阿保机曾问左右臣僚,“受命之君,当事天敬神,有大功德者,朕欲祀之,何先?”
在座的大臣们都认为应当敬奉佛祖。辽太祖却不以为然,认为佛教不是中国本土的宗教。
这时,太子耶律倍回答道:“孔子大圣,万世所尊,礼宜先。”
耶律阿保机听后,非常高兴,诏令修建孔子庙,令太子耶律倍春秋两祭。
后来的辽代君主们也对儒学非常重视,祭祀孔庙,亲临讲座,翻译刊修儒学典籍,并派使者学生进入宋国学习。
辽朝还任命一些汉学儒生充当学校教官,在人才匮乏的时候,甚至还任用一些弃宋的人充当教官。
比如,有一个叫武白的人,原为宋朝国子监博士,被俘入辽后,委任为上京国子监博士。
统和七年,宋朝进士十七人携家眷北来归顺,辽皇耶律宗真命令有关部门进行验证,中第者补为国学教官。
不过,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开国之初并未开科举。
大辽开科取士的最早时间,大概是在太宗耶律德光时代。因为据《辽史》记载,室昉于会同初登进士第,但德光朝的科举仅此一例。
后来,景宗耶律贤于保宁八年曾下诏恢复南京礼部贡院,既开贡院,于是,辽国的开科取士的就正式开始了。
铁心源和孟元直说起契丹的这些读书人的时候,总是有点羞愧。
按照许东升的说法,张慈民此人的学问并不差,是真正有学问的人,诗词典章张口就来,即便是说流民之事的时候,也能够引经据典的将驱逐流民的理由说的极为充足。
被流民,牧人,以及张慈民这些人刺激之后,才让铁心源对忠诚这个问题产生了新的看法。
与其说杀掉张慈民是为了那些可怜的流民,不如说铁心源想要杀掉张慈民,其实是为了杀掉自己心里的心贼!
孟元直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因此,宁愿冒险也要杀掉张慈民,就是要告诉别的读书人,背叛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天上的寒星越来越多的时候,张慈民终于停止了饮宴,送走了其余官僚之后,并未安寝,而是坐在桌案前面,取出一颗硕大的明珠把玩,甚至吹熄了烛火,那颗珠子就发出莹莹的豪光,将他的须发映衬成惨碧色。
“读书三十载,今日方得人间至宝,即便是明日弃官,又有何妨?”
“寒碧珠,确实不错,以前不是收藏在大宋皇宫么?为何在你这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张慈民的背后响起。
张慈民的身体猛地一滞,却没有喊叫出来,而是缓缓地道:“壮士想要?拿去就是!老夫就要安寝,壮士自便。”
孟元直探手取过那颗珠子道:“有人认为你是他的心贼,必须诛杀,珠子我要,你的人头我也要。”
张慈民额头上的汗珠下雨般的往下掉,他依旧没有大喊,而是继续道:“老夫听闻空空儿,精精儿之辈素有规矩,一次只取一物,壮士为何不守规矩焉?
如果壮士以为寒碧珠不足以赎买老夫性命,床榻一侧尚有金珠若干,壮士取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止了,虽然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努力的将自己的话说完,咽喉部位的却出现了一条红线,无情的将他剩下的话截断在腹中。
孟元直取过一床棉被,将张慈民完整的包裹起来,才从被子里掏出一颗人头,顾不得被子中血液激发的嗤嗤声,把张慈民尸体放在床榻上,又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这才从原路返回柏树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