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延儒脸色未变:“那结果呢?”
“就真的摆了个施粥摊子,舍了三四十天的粥,算来也救了千把条性命!”
“这么说来他是求名了?”
“那倒也不是,这施粥摊子是托鸡鸣寺的僧人办的,用的是我们几个人的名义,那人一个字的干系都没沾!”
“不求名,不求利,那就是求官啦?”
“也不像!”陈贞慧笑了笑:“小侄原先也是这么想,可看这人平日里过得放诞得很,若非是琴棋诗画一窍不通,倒有几分像是个狂生!对了,他总是说天下间有求于人的多,伸手助人者少,所以他便做个要多助人而少求人的!”
“这么说来,倒还真是个任侠之辈了!”此时周延儒一阵倦意上涌,打了个哈切,笑道:“时候不早了,今晚你便在我这里安歇吧!”
“不必了,小侄和几个朋友在崇福寺留宿,比起先生这儿,那边也方便些,改日再来拜会先生!”陈贞慧起身告辞。
“莫非你那位朱家郭解也在那崇福寺?”周延儒心中一动,随口问道。
“正是!我们几个正商量着,做一件大事呢!”陈贞慧笑道。
“大事?”周延儒本想开口询问,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儿小同乡乃是复社中人,他说的所谓大事应该是与复社相关的,自己虽然与东林党关系不错,但毕竟是在朝,与在野的一个士人集团搞得太过亲密反不为美,想到这里,周延儒便微微一笑:“也好,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自在些,老夫也就不勉强你们了,回去后代我向二位张先生问好!”
“是,先生!”
崇福寺。
陈贞慧进了大门,沿着一条小路往东边的一处小别院走去,前面是个寺中僧侣挑着灯笼替他引路。两人走了一段路,陈贞慧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建筑灯火通明,传来念经颂佛的声音,倒像是在做什么法事一般,便好奇的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陈贞慧父亲乃是当朝显宦,自己又少年得志,在吃穿用度上自然不会节省。这个引路的崇福寺僧人自然当他是个大主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赶忙赔笑着答道:“回禀公子,那边是悯忠阁!”
“悯忠阁?”
“不错,公子有所不知,本寺始建于唐太宗时,原名就叫悯忠寺,为的就是祭奠东征死于王师的士卒。本朝英宗时才改名为崇福寺,那悯忠阁乃是当朝御马监总管胡可鉴胡公公主持重修的,寺前佛塔供奉了戍边将士的骨灰亡灵,每月朔望日都会做法事超度亡灵的。”
“权阉!”陈贞慧恨恨的骂了一句:“此等非人之辈与武夫勾结,恐非国朝之幸!”
“公子慎言,京师里耳目众多,莫惹祸事!“那僧人没想到陈贞慧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赶忙看了看左右,仿佛在黑暗中隐藏着某个锦衣卫的番子,随时可能跳出来将他缉拿走一般。
陈贞慧看了看那满脸惊惶之色的带路僧人,心中不由得满是厌憎,他在江南之地,士子汇聚之所,哪里知道北地厂卫的威风,冷哼了一声道:“罢了,你把灯笼给我的随从,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就是了,你回去吧!”
那僧人本想着带路混几个赏钱,却不想自己莫名其妙得罪了财主,只得期期艾艾的把灯笼给了陈贞慧的随从,眼看着两人在夜色中去了,不由得暗自切齿道:“你这般厉害为何不找那胡可鉴麻烦,偏生拿我一个小僧出气?”
陈贞慧回到住处,犹自恨恨不已。屋内一人正斜倚在罗汉床上,对着棋盘,打子为戏。他听到声响,抬头一看笑道:“陈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周首辅官当大了,便不认你这位小同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