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第十一个年头,她头一回觉得如此拘束,仿佛身边密密麻麻地牵拉着绳索,稍一举手投足,便会触到。
如此繁冗的礼节,在自己亲身体验过之后,才会晓得有多令人头大,一步都不能走错,一句话都不能说错,于是她紧抿了唇,缄默不言。
媒氏喋喋不休地说了什么,她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偶有听进去的,也不过在脑中转了一转,没半刻工夫又抛到了脑后。
如坐针毡地度过一整个午后。
黄昏时分,解忧才被媒氏准许离开屋子。
她已在屋中闷了足足两日光景,这会儿见了久违的天光,忍不住深深吸气,转着眸子打量院落。
廊下院角俱是张灯结彩,连院内的山玉兰和院外的翠竹都挂上了红纱的灯笼,雕花的栏杆更是结满了朱红的缎子,飞翘的檐头则垂下大红的绳结。
但这热闹似乎与她毫无干系,解忧摇了摇头,分明知道自己将被人推去参加婚礼,为何她心中完全漠然呢?
那种成亲的欣喜自然是不会有的,但她也不觉得自己应当逃——或许是因为她明白,此时她根本逃不掉吧。
总之,她看着这热闹的院落,还有自己身上华丽端庄的礼衣,只觉得是在做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梦,看着旁人的悲欢离合,神志恍惚的很,所见入了眼,所听过了耳,却半点没往心里去。
媒氏紧跟在解忧身侧,侧头看看神情恍惚,无悲无喜的少女,低低叹息一声。
按礼,这成妻之礼的第一步乃是“亲迎”,但听闻这位新妇一族俱亡,母家死得只剩了她一个,因此礼仪只得依照人事变动而从简,直接略过这一步。
又因九嶷乃是隐居避难之所,论亲友,无处宴请;论宗庙,无法祭拜;甚而主持这一套礼仪的人,眼下都找不齐。
景玄只得请熟悉婚礼事宜的媒氏担任赞礼者,好说歹说请黄遥作为主婚,余下还有庄氏族中几个长者,一并充作见证。
若单从礼节和制式上看,这粗简的婚礼搁在谁家姑娘身上,都是件委屈事儿,但媒氏将景玄这两日的忙碌看在眼中——为了尽量安排下一场像样的婚礼,他实在已经尽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