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是下个月,就下个月给,下个月都等不到?”钟汉楠又呵了一声。如果说苏刑还对土地价格报有一点点希望,他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因此一分钱的现金都不愿意给。
“你们大老板做的生意。随便给我三瓜两枣的……我们做了小半年了,工程款还一毛钱都没给呢。就算留尾款,也该给一点吧。”
“下个月来拿钱,你现在要,财务上也没钱不是?”钟汉楠换了一个和蔼的表情。
“多少给点……”黑五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吧。我到财务给你问问,有多少算多少,没有我也没办法。行不行?”
“那……好吧。”
钟汉楠点点头,一马当先往办公室去了。
苏刑跟在后面,对钟汉楠的骗术佩服之至。财务上自然是没钱的,公司的账户都被银行给冻结了,少数的现金也不敢放在公司里。如今的公司财务,就像是被舔过的盘子一样干净。
工人们哪知道这些,一窝蜂的跟进去,又被挡在了门外。
两人进到办公室里。钟汉楠就开始打电话,准备将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掉。
苏刑眼见这样的情况,只能将自己埋在沙发里。
不多时,等待室里的工人开始敲门:“老板。老板。”
“知道了,再等一下。”钟汉楠捂住电话。说完要说的话,才低声对苏刑道:“老王那边也不行了,快点筹钱。”
然后,他才打开门,继续编起了瞎话。
苏刑懒得动一下。几天前,他好像还是个亿万富翁似的,今天,他竟然变成了负债累累的穷汉,以至于要把新车卖掉。
没多久,门外传来了争吵声。
钟汉楠一分钱都不拿出来,黑五自然是不行的。房地产商的困局,大家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人,再不肯放弃。
争吵中,苏刑偷偷溜出了写字楼。
他的大奔还是很好卖的,w140是刚出的车型,正常订购少说得要三五个月的时间,他的要价又低,很快就有人来看了。
房地产商倒了霉,那些做建材生意的,买卖机械的商人只要没参与投机炒作,手上总有些余钱。
“给你个整数,50万,车我提走。”看车的老板开出的价格连腰斩都算不上。
苏刑愤恨不已的道:“新新的车,50万不可能。”
“你看吧,要是被银行拖走,就一毛钱都没了。”人家也知道地产商的窘境。
事实上,对有钱的商人来说,搜罗失败者的财富,再转卖出去,未尝不是一门好生意。
“再加点。”
“没的加了,你问问别人,这个价格,不错了。”这个价格当然是白菜价了,但此时此刻,能拿出50万的人,确实很少。
“太少了!”苏刑的眼神在其他人脸上巡游,希望找到一个开价高点的。
商人们岂会让他如愿,双方讨价还价的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楼上的一扇窗户打开了,黑五探出头来,看了两眼,就怪叫一声,冲了出来。
都到卖车的地步了,这家公司的情况怎么样,谁不知道。
在苏刑搞清楚状况之前,黑五挤开人群,一屁股坐进奔驰里,再也不走了。
讨债持续了好几天时间。
几个工友昼夜看护奔驰车,直到苏刑凑足了钱给他们。
苏刑和钟汉楠疲惫不堪。
最终,银行收走了公司所有的资产,甚至没有留给他们回程的机票钱。
这还是苏刑和钟汉楠的身份特殊,银行把他们欠的钱当作了呆账。一些不走运的公司代表,甚至上了法庭。
随着6月的结束,海*南的天气越来越难挨,地皮和房产的价格也是一路狂跌。所谓的价格,其实早就失去了意义,只是一个个卖家的期望数字罢了。
这种时候,又哪有买家愿意进场的。
苏刑逃也似的回到了北*京。
2亿多元的负债,以及大起大落的投机过程,令他心力憔悴。
回到家中,见到母亲王丽梅,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声问:“爸呢?”
“去上*海了。”王丽梅的表情有点古怪。
“他怎么跑上*海去了。”苏刑随口说着话,就准备回房间去休息。最近一些天,他连睡觉的都睡不踏实。
路过客厅,他又习惯性的摘了一张报纸下来,展开看了一眼,就定住了步子。
《中国青年报》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产业革命——记中国民营公司大华船业的奋斗与成功。
苏刑真想吐一口老血,昏过去算了。
昏不过去,又不得不认真的看下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