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心声却是不能直接说,只能将工商总会扯出来背黑锅,在这个时刻,文武之臣都是一个立场,他的盟友只有工商。
不,还不止工商,见着众人面露不忿之色,或高声或低语着“恶商无义”、“吝商误国”、“奸商***”,李肆觉得也不能把这黑锅全栽到工商身上,只好再扯出一个盟友。
“若朕所料不差,北面满清,年内当有大变,我英华该静观其变,再随需应变……嗯咳,随机应变!”
李肆这神叨叨一句,还是没能抚平人心,你这皇帝虽然很是大能,但还没大能到一语就让北面满清大地震的地步吧。
看着朝臣们一脸狐疑的神色,李肆微微笑道:“北方有佳人,一笑能倾城。”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没底。李肆在北面的一番布置,也只是本着一个概率而去的,不可能有十足十的把握。
算算他称帝已有半月,消息怎么也该传到了北面,不知北面康熙是个什么反应,就在称帝的同时,他也对北面发出了指示,也不知康熙是不是会如他所愿……
就在李肆心中嘀咕不定的同时,北京,帽儿胡同,东岳帝君庙里,自号“邬先生”的薛雪正朝身边军情处的人吩咐不停。
“把这信不着痕迹地传进雍王府……”
“去通知叶神医,该动手了,甘凤池,你亲自去,务必办好。”
“咱们也收拾停当,这两日就要见分晓,可不能久呆。”
薛雪这边忙成一团,西面畅春园澹宁居,太监宫女也是忙乱不堪。
偏殿一侧,总管太监魏珠对一个匆匆赶到的宫女低声叱道:“怎的现在才到!?万岁爷唤了好半响了!”
宫女惶恐应道:“小晴知错,现在万岁爷……”
魏珠急声道:“万岁爷又被气犯了心病,想吃红茶,只吃得进你泡的,还不快去!”
那小晴眼角含泪地奔进去,魏珠唉声叹气地自语:“南蛮子可真是不安生,当真是要把咱万岁爷活生生气死么……”
说话间朝南面看去,沉沉夜色,天际像是伏着一头蓄势待起的噬人巨兽,魏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赶紧跟着小晴而去。
偏殿寝房里,康熙正斜靠软榻,抚胸闭目,脸色青白,虽有宫揉胸拍背,一口气还是没顺过来。
小晴急急而来,就见书案上摆着几份奏折,眼角正扫到“李肆”、“乱贼”、“绝明”、“称帝”等等字眼,心中也是狂跳。
那些个南蛮子,真是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小晴一边张罗着茶水,一边心中骂着。万岁爷这些年下来,东征西讨,安定了天下,还广施仁德,人人都称圣。天底下怎么还会有造反的人呢?造反就造反吧,现在更是蹬鼻子瞪眼,当起皇帝来了。那什么李肆,一个乡野小子,还配当皇帝?真是可笑,他以为他也姓爱新觉罗呀……
这时候康熙才终于缓过一口气,哆嗦着嗓子骂道:“好……好你个李肆!好你个恶贼!”
最初施世骠、满保从福建发来八百里加急,他还不相信,可接着江西湖南方面也传来急报,他终于是信了。
知道那李肆是要称帝的,却没想到这家伙干得这么决绝!直接让朱明当场还了天命,然后搞个什么与民相约,去拿了天命。孔尚任去广东,竟是送给了那李肆一架入云之梯,李肆之英,已与他康熙之清,在这华夏南北分立。
对自己失算的懊恼,对李肆行事的愤怒,夹在一起冲入心口,又让他犯了心病。
喝下小晴泡好的红茶,康熙不耐烦地问:“叶天士呢?怎么还没到!?”
康熙犯病的时候,魏珠就着人去找叶天士了,现在大半个时辰过去,还没见人影。魏珠也急得额头冒汗,正要亲自去查问,一个太监急急冲进来,在屋外园子里惶急地叩首禀报道:“叶天士已不见人影,屋里物品杂乱,炕上还有余温,该是……”
魏珠当时就觉那天际处的巨兽猛然扑到,啃噬住了他整个心口,该是什么?该是跑掉了?为什么跑?叶天士为什么在这时候要跑,就在李肆骤然称帝,气得万岁爷犯病的时候跑?难道是……
那太监话音直传内屋,就听屋子里咣当一声脆响,接着是桌椅翻倒的杂声,再是小晴惶急地叫唤着:“皇上!万岁爷——!”
魏珠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魂魄似乎也透出了头顶,难道是……叶天士,早早就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