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墨语望了一眼那院门前面匾额上写的秋月阁几个字,然后踏了进去。院子里有一点点荒芜。靠墙的地方长满了齐膝高的荒草,星星点点的野花盛开着,让寒墨语找到了一种身处乡间野地般的熟悉感觉。
院子里有两棵玉兰树,此时洁白的玉兰花开满了枝头,仿佛一盏盏白玉花灯一般。而正前方,是一座宽敞的大屋,两侧紧挨着的是几间侧屋。
寒墨语正看着,正屋的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素衣女子来,站在了台阶上望着寒墨语。那女子身着一身兰花素色长裙,模样长得还算周正,只是一张脸上看起来似有愁容,哀哀戚戚的,让人不敢再看。躲在女子身后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眼睛大大的,但是充满了怯意。
“秋姨娘!”那名婢女施了礼,然后说道:“这位是大夫人失散多年的孩子寒墨语,现在就安置在秋姨娘这里了,还请秋姨娘多多关照!”
那被唤作秋姨娘的素衣女子淡淡一笑,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道:“敏儿刚去了,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让人把敏儿的屋子占了啊!还说什么关照,是我们母女一直在仰仗夫人的关照才是!”说罢,就带着小女孩进屋了,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寒墨语望着秋姨娘的屋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憋气。一回头,那婢女已经上前把屋子前面的铁锁打开了,然后推开了屋子。
一股儿淡淡的灰土与发霉的味道从房间里散发了出来。寒墨语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然后跟在那名婢女的身后踏进了屋子。一股儿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但很快消散了。
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格局和曦照居的那间屋子很像,但是相比曦照居的那间屋子,素净了不少。墙上挂着的是一副洁白的玉兰花图,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玉兰花,但是显然已经枯萎,花瓣上显示出了焦黄的颜色。
除了因为背阳有些微潮,屋子宽敞、舒适,果然比吴家村里的草房好了不止千万倍。
那名女婢站在房间里,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她简单的交代了寒墨语几句,寒墨语笑笑,道了声谢,便把那女婢送走了。女婢出远门的时候,扭过头来对寒墨语说,她叫李婉儿,如果寒墨语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管来找她。
婉儿走后,寒墨语就开始自己动手收拾屋子。当打扫到床边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床边地上落了几根长长的头发。她有些狐疑的将头发收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然而,在被褥下面,她发现了更多的头发,一根根纠缠在一起,散落在床上。
她忽然想起了那名秋姨娘怨恨的目光。敏儿刚去,夫人就迫不及待的让人把敏儿的屋子占了?难道,曾经在这里住过的那位,叫敏儿?那么,那位叫敏儿的人呢?现在在哪里?寒墨语想,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这敏儿显然是秋姨娘的女儿;但是记忆里,她和秋姨娘几乎没有多少交集,直到秋姨娘提及,才隐约想起寒府还有叫敏儿的一位庶女小姐。记忆里的敏儿小姐,似乎也是病死的。不过,她生前一直都默默无闻,死后更没有人注意过了。
床上枕头下、被褥上到处都沾满了头发,看起来有些恐怖。寒墨语有些胆小,不敢再胡思乱想,连忙将手里柔韧光滑的头发全部搓成一团,扔在了垃圾桶里。
她收拾完后,仰面躺在床上,随手拉上了软软的锦被。一股似有似无的药香味儿从锦被上传来。寒墨语闻着那药香,恍恍惚惚的想起了寒夫人那张美丽却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那张原本艳丽的脸,在她看来,是那样的陌生和狰狞。
那个美艳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寒墨语这样问自己。
如果是,为什么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难道说,她不会笑吗?不,她会的。她明明看见她望着寒长御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温和的笑意。寒墨语忽然想起自己的乳母莫春兰,心里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