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扬州。
高骈的书房之中,刚刚返回淮南的吕用之刚刚将平州之行的经历讲完。书房之中一股让人压抑的沉闷,让吕用之额头都开始汗水直流。
吕用之能从一个江湖术士成为高骈的心腹,得其信任,除了与高骈都有方术这个爱好之外,更多的是吕用之善于揣度人心。
五十多岁的高骈,正处于他人生的颠峰之中。身为郡王之后,将门子弟,仕途顺利。走到今天这个使相的位置,虽然说跟家世分不开,可他自己的努力也是起决定作用的。平党项人,败南诏,可以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还没有人,能够让高骈栽跟着吃哑巴亏的。
可眼下,高骈栽了个大跟头。
而且这个让他栽大跟头的人,还只是一个他之前从没有真正认真瞧过的小家伙,后辈晚进。
以前若有人得罪高骈,他要么凭借着自己的家世、官职,甚至是完全可以蛮横不讲理的以势欺人。别人吃亏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他看李璟后来居上,抢尽风头,只短短几年,反而越过他这个为朝廷劳苦功高的重臣,封了郡王。愤怒妒忌之余,本想给李璟个下马威,让他服个软。
可哪能想到,李璟居然如此强烈反应。他扣货,他就抢人。
如果说李璟的这强烈反应让他有些恼怒外,那么这次他主动放低姿态,准备先来个缓兵之计,结果却再次被李璟冷笑拒绝的话,那就等于是被李璟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了。
向来只有他高骈欺负人,现在他却被李璟如此侮辱!
原本只是想要打压一下李璟的威风,现在高骈却是真正的恨上李璟了。
李璟凭一支水师,就敢来打他的脸,这让高骈十分愤怒。
高骈南征北战,再难的仗都打过,连一向不服唐朝的南诏王最后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而逃。他不相信,才二十出头的李璟,凭什么敢如此!
淮南镇一直为天下大镇,地广富裕,为诸镇首富。现在镇海等诸,又都是站在他这一边,他不明白,李璟凭什么敢这样嚣张,难道他真的以为,他高骈不敢率军打到登州去吗?
高骈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愤怒起来,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当年在安南,他被朝中陷害,解去军职。可他没有坐视,而是趁接任将领到来之前,悍然率军向南蛮发动了一次大战,大败二十万南蛮,轻松的把极为被动的局面翻转了过来。
高骈原本还打算借朝中的田令孜和卢携来对付李璟,不过现在看来,李璟在朝中后援同样不简单。
卢携下台后,高骈原本是打算暂时息事宁人,以待以后再寻机会制李璟。
可现在,树欲静而风不止。
李璟既然要战,他高骈难道还怕了不成?
想到此处,高骈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喝声道:“李璟既然要战,那某就和他战到底。马上给镇海、感化、泰宁、天平诸镇写信,让他们出手,把凡是和李璟有关的商货通通查扣,我要让李璟的货物出不了登州镇。另外,我要亲率一支兵马北上,去登州会会那个黄口小子,让其它各镇也派兵相汇。”
高骈早已经看透了眼下的形势,李璟能封王,李璟能称坐登州,甚至敢劫掠他的州县,歼灭王敬武,完全就是因为他手中有兵。
李璟有兵,他难道就没有兵。
李璟既然敢出兵劫掠他的州县,歼灭王敬武,抢占淄青。他高骈也就敢动手打到登州去,只要灭了李璟,朝廷就算骂他跋扈,可还不是得承认事实?
草贼起兵以来,让高骈已经看清了一个事实,大唐帝国,早已经外强中干而已。
表面话虽如此,不过高骈心底深处并不认为这一场大战能打起来。在他看来,只要他带兵北上,李璟这个靠走狗屎运才封王的家伙,岂敢跟他真正的对阵?
在他看来,只要他与各镇兵马北上,李璟必然会吓得早早求和。
如此一来,他便能好好教训一顿李璟,让他知道一下,谁才是大唐名将。顺便,传说登州钱粮器械储备丰富,正好顺便取回来武装淮南军。
至于出兵的后果,只要是胜利,那朝廷又能拿他们怎样?
拼着名声臭一些,他高骈这一次也必须给李璟一个教训,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他高骈不是这么好惹的。
吕用之脸色苍白了一些,他回来的路上曾经想过高骈的种种反应,但却没有想到,高骈居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高骈高大帅,和山海关那位年青的李郡王,倒还真是一对脾气同当的人。只是,两边这样犟下来,只怕事情将要越弄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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