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雕虫小技智一定能看穿,我延缓三日攻城,一来是给姜传友多争取些时机,二来么,我也是要看看,智到底想搞些什么鬼!”拓拔战脸上突然现出一丝阴狠:“幽州能撑过今日,全仗着轩辕如夜的八千横冲都和我的轻敌,我用二十几万将士的性命灭了横冲都,也教训了自己的轻敌,下一回合,我一定会亲眼望着如潮黑甲,湮没幽州城头。”
夜已幽深。
幽州,太守府,别院内,俞达刚巡视完了一遍太守府,最后又走到了别院外,这个鲁直汉子真不愧耶律明凰亲自提拔他为侍卫统领,巡视的时候两膀向外晃开,两眼瞪得彪圆,努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震慑宵小的样子,可一走近别院,他就小心的放轻了脚步,生怕自己的牛皮靴子在地上踩出声响来。他心想,今日公主在北门城楼督战,想必万分辛苦,也真难为了公主这么一个柔弱女子,要在城楼上亲眼目睹这一场血火大战,所以他今夜一定要万分小心,反正太守府都巡视过了,其他地方也就别去了,干脆今晚上就在这别院门口蹲上一宿给公主守夜,让公主能睡个安稳觉。
俞达这性子如果按猛说的,那就是明凰姐挑的这侍卫统领,狗熊模样榆木脑袋,文不能提笔武刚够杀猪,妙在只要碰到和明凰姐相关的事儿,这榆木脑袋就会立刻开窍,兢兢业业加战战兢兢,一身狗熊力气也随时准备着为明凰姐拼命,算是一朵盛开于市井淤泥的奇葩。
猛的形容虽有些欺负人,不过只要事涉公主殿下,俞达这莽汉确实尽心,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被公主提拔为侍卫统领纯属幸进,所以事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生怕自己这侍卫当得不够勤奋,处处谨小慎微以防百密一疏。
刚蹑手蹑脚的走到别院门口,忽看到里面似有人影,俞达惊得汗毛倒竖,急忙抽刀在手,一个虎跳直接蹦了进去,饶是着骇人之时,他也没忘了屏息静气,落地的时候更是脚尖着地,生怕发出声响惊动了公主,又用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向那人影轻喝,“什么人?”
真是很轻微的低喝,别院中的人影也以为是微风入耳,怔了一下,才回过头来。
少年白衣,正仰首立于院中一株桂花树下,似眺天际星辰,似闻隐约桂树余芳。
一看清别院中人,俞达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智,智王?”
其实也难怪他忽然结巴起来,他入值太守府也有阵子了,也早知道公主对智的情意,可这位智王住的后院离开别院虽只有几十步远,平日却一向绝足于此,即使有紧急事务要禀奏公主,多半也是委托总管呼延年来此,更没有深夜单独来到别院的先例,此时看见智居然独自立于院中,俞达顿时傻眼。
看到俞达提刀蹦进来,智倒是温和一笑,向他点了点头:“俞统领,深夜巡视,辛苦你了。”
“哎,这个…鞠躬尽瘁,主忧臣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俞达这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牙缝里一个劲儿的往外背着刚学的几个词儿,又偷偷往公主的居房瞟了一眼,只见房门虽然掩着,屋内却是灯火通明,一道窈窕身影在烛光照耀下清晰的掩映于窗后。
“糟糕糟糕糟糕!”俞达心里使劲叫糟糕,这大半夜的,公主尚未睡下,智王独自而来,这一对两情相悦的男女,一在屋中秉烛而候,一在院中仰望夜空,显然是正要相会,说不定智王这就要推门而入,偏偏自己在这时候撞了进来,实在是太煞风景了,再想到公主平时对人虽然亲和柔慈,可据说布衣客卿梁正英,虎贲禁卫统领胡赤,厉青这几位在公主手下举足轻重的角色,就是在公主和智王的相处事上不够眼力价,饱尝了公主的凌厉威势,一想到这儿,俞达一身冷汗。
智被俞达语无伦次的一连串词儿逗得一笑,又见他忽然僵在原地,立时知道这莽汉心里在想些什么,倒是有些尴尬,一笑道:“我在等人。”
“哦,哦?”俞达已打算倒退着溜出别院,听智这一解释,心里反而好奇,明明是公主在房内等着智王,怎么智王反而说是在等人,不过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智搬出什么借口来,一律点头,当下一边点头一边倒退,“智王你请便,想干什么都请便,我这就到府外巡视去。”
智这下真是被逗笑了,心知越解释越乱,也担心这莽汉一头热的胡思乱想,干脆道:“我是在等人,不过我是在等人自己送上门来,俞统领,还烦请你在殿下屋外守着。”
“等人自己送上门来?我这不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煞风景的么?”俞达心里果然胡思乱想,十分担心自己今夜的误闯惹来公主明日的痛斥,哪还敢更煞风景的跑到公主屋外去守着,正要想点搪塞话出来转头就跑,忽然看清了智此时的神色。
屋内灯火通映,正有一点光亮照在智面容上,收去笑容后,智面容间一片清冷,俞达虽然莽直,可也能看出,智此时的清冷面色隐有肃杀,岂有半分要与心间女子相会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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