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不知何故,回头去看刀郎,可一直在听着两兄弟谈话的刀郎此时一脸木然,似是根本不知道飞说了些什么。
飞回心想了一下,也不解自己说的话里有什么忽然触动了四哥,但又隐约有所觉察,自己的这一句话,似乎正触到了一直让兄弟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四哥对公主日渐冷淡的那一幕真实,看着陡然沉寂下来的四哥,飞心中忽有些不安,伸手去拍四哥肩膀,智已抬起头来,望着已是黄昏的天色,轻轻道:“我从未曾辜负。”
轻幽语声,却如一句掷地有声的誓言。
眼神深幽,但那样的目光,其实无比澄澈。
秋日夕阳已落于天地一线间,最后一缕落日余晖恰于此时从智面庞上轻掠而过,照亮了少年此时面容上的深刻坚决,但不知是这一瞬的余晖掩映,还是那抹坚决中暗藏的什么,使少年的面庞仿佛有些朦胧感伤,却又一瞬而没。
望着四哥模糊于夜色的面容,飞心里忽然沉甸甸的,在说及需当珍惜少女眼中的深情时,两兄弟的回答是同样的不负,然而飞说出口来,是一阵令闻者都能感同身受的欣然愉悦,而听了四哥似是相仿的回答,此时此刻,飞却仿似感到四哥心底一股极为沉重的压抑,但又无可捉摸这股压力究竟源于为何。
飞伸出的手搭在了智肩上,隔着衣袍,还是能触到衣袍下嶙峋的肩胛,四哥竟已消瘦至此,却难辨此衣带渐宽是因国事操劳而清减,还是为情事而黯然。
“四哥…”飞也不知,为何四哥这一句与他相若的回答会令他闻之心酸,飞生性内向温和,却非木讷之人,他和五哥将也私下说起过,似乎每次向四哥说起和公主的情事,一向临风雨而淡然的四哥总会有些落寞,几次下来,飞心里模模糊糊有些一闪而过的念头,可这念头太过模糊,连他自己也探不清这模糊中的真实。
“去北门吧。”还是智先开口解开了沉默,向六弟一颔首,迈步而行,飞苦笑了一下,只得并肩跟上,这就是四哥了,总能在别人隐约能探究到他心事时,先一步回避开去,两人身后,刀郎似是轻叹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混淆消散于夜色中。
两兄弟来到北门内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幕震惊景象,北门内开阔地的中心处,已堆起了一大片小山似的柴堆,白昼里排放收敛的八千具横冲将士的遗躯都已整齐的架在了柴堆上,那面残破血污的白骨枪旗便矗在柴堆前,旗上白骨山河,旗下遗躯如山,在夜色下相映出一道无边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