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喜瞥了床帐一眼,眼睛往圆桌上看去,手指紧紧攫成拳头,扬声道:“公子,我家姑娘病的极重,此时刚刚躺下呢……”
“睡了?”姜恒怔了怔,蹙起了两条英俊的剑眉,“即是睡了,那我就不打扰,我回书房开个方子,一会你给紫嫣表妹熬药,唤她起来吃药。”
说完了这话,就准备转身离去。
柳紫嫣不由得急了,一把掀起床帐,狠狠的瞪向妹喜。
妹喜急忙道:“不不不,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姑娘刚躺下还未睡呢。公子要进来吗?我给公子开门。”说着话,她往圆桌前走去,挪动了一下烛台,将柳紫嫣那里映得雪亮。
然后顺手在圆桌上拂了一把,走出寝房开了房门。
随着姜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柳紫嫣的心怦怦乱跳。
表哥的心中果然还是有我的,要不然的话不会一听到我病重的消息就赶来。一会,我要怎么和表哥说话呢?对,我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用一双眼睛柔柔地看着他,然后默默流泪就好。表哥定会以为是表嫂待我不好,对,就这样!
脚步越来越近,柳紫嫣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听到姜恒停在寝房帘外,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刘忠家的,你先进去问问,看看表妹方便不方便。我虽是表哥,到底是两姓外男,不方便冒然进去。”姜恒清冷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喜得柳紫嫣紧紧咬住了唇。
须臾,刘忠媳妇掀起床帐,口里笑道:“知道表姑娘病了,姑爷和太太不知道多紧张,这不大过年的找不着郎中,就让姑爷亲身过来了。”眼睛却看向柳紫嫣那盘得好好的发鬓和露在被外的衣襟。
也不等柳紫嫣回话,便将床帐挂到两边,把衣衫整齐的柳紫嫣暴露在烛光下。
“表姑娘准备好了,姑爷进来吧。”刘忠媳妇笑吟吟地冲着柳紫嫣点头,不理会她那变得通红的双颊。
姜恒闻声而进,走到柳紫嫣床边,目不斜视,只是看了看她的脸,然后便让她伸出手腕。
三根冰凉的手指搭在腕上,不过须臾便放下手,默默地看了柳紫嫣一眼,站起身来。
柳紫嫣将欲起身,刘忠媳妇却一把摁住了她,同时将身转过来遮住了她的视线,“表姑娘快莫起身,仔细冻着。”
“公子,您坐在这里开药方。”妹喜殷勤地请姜恒坐到圆桌旁,然后又开始替姜恒执墨,眼中却露出精光。
冲着被刘忠媳妇遮住视线的方向冷冷一笑。
坐在圆桌前的姜恒半晌没有说话,许久后,才执笔写了两副方子,哑着声道:“这些药,家里都备的有,你去照方抓两副去。我看你病也没好,也给你开一副。”
妹喜感激万分,哽咽着福了一福,又将因开了药方而有些杂乱的圆桌收拾了一下。
姜恒撩起眼皮,看了看她,坐在圆桌旁写完了三副方子,起身离去。
“表哥……”柳紫嫣心中狂喊,挣扎着要从刘忠媳妇手下逃脱。可是刘忠媳妇哪里会如她的意,死死抓住她的双手。直到姜恒的脚步声远去,刘忠媳妇才猛的松开手,将柳紫嫣掼到床上。
“表姑娘,老奴这就随姑爷回去了。还望表姑娘仔细保重身体,明儿一大早还要给老太爷拜早年呢。”刘忠媳妇勾起了嘴角,昂然而去。
路过妹喜身边时,几不可见的微微颌首,眼睛往圆桌上看了看,又收回了目光。
柳紫嫣坐起身来,右手在被褥上狠狠一抓,便将被褥扔到了内侧,踉踉跄跄地往寝房外跑去。
只是外面天寒地冻,哪里还有姜恒的影子?
她呆呆地在院里站了半晌,只觉得浑身寒冷。
妹喜扶着门框,也呆呆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才拿起一件鹤氅披到了柳紫嫣身上。
柳紫嫣蓦然转身,手臂高高扬起,又重重地落下,转瞬间,妹喜的脸上印出了一道通红的手印。
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分外清脆,犹如击打到心底最深处。
柳紫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裙向寑房跑去,跑到圆桌旁扑到在三张药方上。在圆桌上慌乱的抓了几把,嘴里啊啊地叫着。
“姑娘可是在找这个?”妹喜空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刚刚奴就收起来了,没让公子瞧见。”
柳紫嫣转过身,见到妹喜手中拿着她刚刚写得那些话,不由得又惊又喜,一把将纸张抢到手中,然后指着梳妆台示意妹喜自己去拿赏银。
“多谢姑娘。”妹喜裣衽一礼,慢慢地走向了梳妆台。梳妆台上是姜恒特意为柳紫嫣花重金买的明镜,人若坐在梳妆台前毫发可现。
妹喜的目光缓缓在明镜上滑过,看了看自己脸颊上那片红肿,随即垂首,打开匣子,取出了两角碎银。
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便到了子夜。
刘忠媳妇笑盈盈地替雪梅插上了一朵梅花,大声向她拜个早年。无邪和雨燕领着几个垂髫丫鬟挤到了雪梅前面,个个伸着手讨要过年的红包。
雪梅哈哈大笑,挨个打了她们的小手,然后才一个个发了红包。
正热闹着,却见姜恒掀帘进来。
“我这会子发了不少的红包出去,正心疼着,可巧散财童子就来了。快,给我发个红包,也让我高兴高兴……”雪梅向着姜恒的方向伸出手。
姜恒也跟着笑,在身上摸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摸到,不由得叹道:“我这全身上下都归你所有,你说你还想要什么吧?红包没有,只有人一个,你要不要?”
“要!”雪梅的眼睛明亮,犹如星辰。
就在此时,皇城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嚣,只听得‘嘭’的一声,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升到半空,然后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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