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六浑家愁道:“这倩儿的阿翁阿姑吃惯了自家闺女的美食,就怕我倩儿随着她美娘姐学艺未精,将来与饮食一道上讨不了欢心啊。”
娘家人的宴和婆家人是不在一个地方吃的,虽然吃食是一样,但是娘家人全部是摆在新房中,这是娇客,也是尊重他们的意思。
一阵鞭炮声响起,开席了。端菜的妇人们流水似的先将做好的凉菜端了上来,然后又有人专门将菜端到新房去给乌家人吃。
邹晨为了让乌家的人开心,又特意为他们加了几个菜,令端菜的妇人们送去之后,听得她们来回禀说吃的开心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又专心致志的去忙碌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目光一直随着自己的身影直打转。
陈琦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跟着父母还有邹正文一起来到了邹家庄,按理他们应该昨日便来,可是昨日有一个学子聚会,所以便拖到了今天。
他到了之后,得知今日是邹晨掌勺,还吃了一惊,在他家里,做饭那是专门的有厨子有厨娘,根本用不着自家的小娘子去做饭。
问了陈十三之后,陈十三笑道:“兄长成亲,妹子掌勺,这乃是美谈,这邹家兄友弟恭由此可见一斑。”
来了之后,陈琦便随着陈十三坐在一个席上,正好离邹晨不太远,于是便可以很清楚看到邹晨的一举一动。他看到邹晨小小年纪,站在那个特意根据她身高垒成的灶台前,拎着小铁锅翻炒着菜肴,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人是他认识的,也好象是他不认识的。
“阿琦……阿琦……”陈十三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陈十三往邹晨的方向看了看,淡淡的一笑,“尝尝这道菜,叫甚么鱼香茄子,以前没吃过,味倒不错。”
陈琦胡乱的点点头,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尝尝,半天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眼神不由自主的往灶台那边溜了过去。
同他一起走神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沈芳坐在长兄身边,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灶台,和他同一席的人早已看在眼里却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他的长兄沈於也是频频的向别人劝酒,好象忘了他这个人似的。只有当沈芳看的久了,沈於才捂拳咳嗽一声提醒他。
席上的人笑着问道:“芳哥今年十七了吧?”
“正是,明年正是大比之年,家父想让幼弟安心攻读,所以便委屈了邹家大姐。”沈於笑着解释道。
旁边的一听为了学业,便噢了一声不再谈这个话题了。
新房中又是另一番景像。
乌家的人早已经是知道邹家这几年挣了不少的钱,然而直到进了邹家的新房才知道邹家到底是多有钱。她们当然不知道这些房子其实是赊帐建起来的,很多人都被新房里的几套花鸟家俱给晃花了眼。
尤其是这套三层小楼的小院,从今天起就是属于乌倩所有,怎么不叫人羡慕呢?
众人都在惊叹和羡慕,也有人好奇的将柜子打开又合上,这时有人站在新房的梳妆台前惊呼了一声,“天呢!这是啥?”
几个小姊妹顺着这声惊叹,只见乌翠站在梳妆台前,指着一个菱花镜睁大眼睛,惊慌不已。
小姊妹围过去一看,纷纷傻了,原来这竟是一个不知是何物的镜子,竟然是可以将人的一根汗毛都能照出来。乌翠小心的将镜子拿在手里,左照右照就是不舍得放下来。这时后面的几个人早已经是急了,伸手捅了捅她,她才肯放下来。几个小姊妹一看她放下了,立刻伸手去抢,都想照照自己到底是长什么样。
乌翠长叹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比乌倩长的差啊,她有的,我都有。我就是没有一个和邹二伯蹴鞠的爹啊!唉,……”
几个小姊妹嘻嘻哈哈的在新房里一番折腾之后,便听到楼下传来开席的声音,于是再不舍得也手拉手一起下楼了。新房里转眼间,只剩下乌翠一个人。她呆呆的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年轻的面庞,两行泪水默默的流了出来。
自己比乌倩还大半岁,如今乌倩出嫁了,还是厚嫁。自己的亲事还不知道在哪里,爹娘是指望不上了,自己又该指望哪一个人呢?
于是,在邹家新房,一个少女捂着脸庞蹲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