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倒是没什么。杨玄让就显得局促了,他想看纪晓棠,又不好意思,一双眼睛偷偷地看,偏又紧张地到处都是破绽。
屋里里就隐约有了低低的、善意的笑声。
“祖父的《缀锦》我自幼就读,姐姐你最喜欢哪一首?”杨玄让局促地与纪晓棠搭话。
杨玄让才刚十二岁,面容肖似他的父亲杨绍,身量与纪晓棠相仿佛,是个还未长成的少年。纪晓棠不好不理他,却也不想与他热络,因此简略地答了两句,就很巧妙地转开话题。
杨家虽是找了借口让杨玄让过来,终究不好留他在女眷堆中久留,因此一会的工夫,杨阁老那边就打发人来将杨玄让给叫了过去。
杨老夫人秦氏看来身子真的非常不好,坐了这半晌,脸上就明显地露出疲色来。
“祖母上了年纪,且身子不好,只在后堂安养,家中就是来了客,也通不出来见的。今天纪老夫人、县主你们来了,祖母高兴,才能支撑到现在。”杨翩翩就告诉纪晓棠。
“不如我与纪老夫人往里面去,我们随意靠着说话,你们年纪小的,自在玩吧。”杨老夫人就提议道。
众人自然依从。
杨老夫人就扶着钟姨娘的肩膀起身,与纪老太太一同往又里面去了。纪家这边,是纪晓芸带着两个丫头跟着进去服侍。
外面这里,便是杨大太太、杨二太太带着人,招待纪二太太、姚氏等人。纪大太太和纪大奶奶都是杨家的姑奶奶,自然更加随意。
杨翩翩则请了纪晓棠出来,说是要带她到园子里逛一逛。
杨府花园占地颇大,也颇多奇花异木,清泉怪石,虽是寒冬时节,也有些可看之处,尤其是花园一角的梅林,在京城中也很是有名。
杨翩翩就带了纪晓棠来赏梅。
“……只下了一场雪,祖父吩咐了人,不准将雪扫了,一直留着,虽不如往年,也好能入眼。”杨翩翩一边慢慢地走,一面告诉纪晓棠。
梅林中疏影横斜,映着白雪,意境颇佳。
纪晓棠微笑点头,她看的出来。这梅林中的雪不仅没有扫过,应该还将别处的雪都移到了这里。梅林中的景色,半是天然,半是人为。且人为的很精巧。
可以看的出来,主人是相当风雅的人。
慢慢走着,梅林中前面就出现一座小小的山丘,山丘上一座绿瓦红栏杆的小亭子。
从山丘下往山上是一条青石小径,小径边每隔几步都有人服侍。显然,山上凉亭中此刻正有人在。
纪晓棠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此刻她已经能看到,山脚下,带着一众从人站着的人,正是杨玄让。
杨翩翩带她往梅林中来,不只是为了赏梅,还是为了让她再见见杨玄让。
杨玄让此刻也看到了纪晓棠和杨翩翩,立刻就带着人迎了上来。
“……祖父正在山上亭中,请县主姐姐上山一叙。”杨玄让行礼道。
“原来祖父在这里。这可好了。”杨翩翩的惊讶有些刻意,然而欢喜却并不是假装的。“晓棠,祖父听我和大姐姐说起过你,早就想请你来见见,叙谈叙谈,说你是他书中的知己,虽还没见到你的人,就已经将你当做忘年之交了。”
纪晓棠这才明白,不是杨玄让要见他,而是杨阁老等在此处。想要见她。
方才进了杨府,在正堂之上,大家已经相互见过了,杨阁老那时只跟她寒暄了两句。这个时候特意安排见面,想来是要好好跟她谈一谈。
对于杨阁老这个人,纪晓棠心中也有些好奇,且已经到了山前,自然不能拒绝。纪晓棠欣然点头,就在杨翩翩和杨玄让姐弟陪同之下。顺着青石小径上到山上亭中来。
亭子本是凉亭,如今寒冬时节,四周各处都用薄绢围了起来,走入亭中,没有丝毫寒意,反而觉得暖融融的。
走进亭子里,纪晓棠越发觉出主人的雅致和心思。小山与杨府围墙一般高,透过薄绢,不仅梅林的景致,就是整个杨府,还有府外远远近近的景致都能看得见,疏疏淡淡的,增添了一种迷蒙的美。
纪晓棠飞快地四下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亭子中央。
亭子中央是一张圆形的石桌,石桌上刻有棋盘,棋盘上是一局残局。此刻,杨阁老正坐在桌边的石凳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桌上的棋局。
他的对面没有坐人,显然他是在左右手对弈。
亭子内外都有人服侍,然而却鸦雀无声,只有旁边红泥小炉上水烧滚的轻微咕噜声。
纪晓棠见此情景,并不想上前打扰,而是轻轻地停住了脚步,也不让杨翩翩和杨玄让去惊动杨阁老。
杨阁老看着棋局没有抬头,站在杨阁老身后服侍的人却抬起眼来,亲热地朝纪晓棠笑了笑。
这个人,赫然是方才在暖阁中服侍秦氏的钟姨娘。
想来是纪晓棠跟着杨翩翩走了之后,钟姨娘也从秦氏身边离开,到这里来服侍杨阁老了。
大家都不肯惊动杨阁老,钟姨娘也没说话,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只是袖口在杨阁老肩上拂过,春葱般的手指轻轻触了触杨阁老的肩头。
杨阁老的目光从棋局上收回来,抬起头,终于看见了纪晓棠。
“县主来了,有失迎迓,请恕老夫无礼。”杨阁老站起身,迎向纪晓棠。
“阁老太客气了,晚辈万万不敢当。”纪晓棠微微屈膝福了一福。
杨阁老侧身还礼,就请纪晓棠到石桌边坐下。
钟姨娘已经快手快脚地放了厚厚的锦垫在石凳上,候着纪晓棠坐下,钟姨娘才重新站回到杨阁老身边。
还是那身衣着,打扮也没有丝毫的改变,然而此刻亭子中的钟姨娘,和在秦氏身边服侍的亲姨娘,却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她的身姿更加舒展,眉眼间似乎更加漂亮了。
“阿瑶,去烹茶来。”杨阁老说了一声,语气亲切中带着宠溺。
钟姨娘答应了一声,柳腰款摆,就走到一边的红泥小炉旁去烹茶。
“……方才老夫之所以怠慢,全是因为眼前这一局棋。老夫寻思这半晌,竟似局死棋,丝毫没有下手之处。老夫知道,晓棠县主聪慧无双、博览群书,于这棋艺一道想来也颇有造诣。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请晓棠县主陪老夫下完这局棋。”
纪晓棠这个时候已经将桌上的棋局都看在了眼睛里,说难自然是难的,但要说是死局也未免有些夸张。
不过,纪晓棠并没有立刻答应。
“晚辈于棋艺之道,只是略有涉猎,阁老大人所说,更是不敢当。阁老大人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备受儒林推崇,家父和大伯父常在晚辈面前说起,……不敢在阁老大人面前班门弄斧。”纪晓棠大大方方地说道。
“晓棠县主过谦了。”杨阁老笑道,“听我两个孙女都说过,我早已经将晓棠县主当做我的忘年之交。这是个不情之请,晓棠县主若不肯,老夫也不敢勉强。”
“阁老这样说,晚辈更不敢当。晚辈才疏学浅,于棋艺之道更加生疏,放胆一试,请阁老不要见笑。”纪晓棠这才说道。
“如此甚好,甚好。”杨阁老笑。
纪晓棠这才低头,又仔细看了一遍棋局。
“请阁老赐教。”纪晓棠请杨阁老先走棋。
“老夫正是因为无路可走,拘在这里,还请晓棠县主为先。”
“既如此,晚辈无礼了。”纪晓棠拈起一枚棋子,轻轻放下。
杨阁老顿时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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