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地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正在举行婚礼,隔得老远就听见吹吹打打声不断,街道上早有准行人驻足在两旁,等着接亲队伍过来时,过过眼瘾。
当乔衡在街道尽头看到迎亲队伍过来时,他也把自己的马来到了一旁,给队伍避让开道路。
新郎倌穿着一身喜服,当先骑一匹神骏无比的黑马上,他身后还跟几匹马,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男方的好友或是请来的傧相。颜色鲜艳的旗锣伞扇装点在队伍中,八抬大轿就在队伍正中间。
队伍两侧有丫鬟挎着木篮,里面装有鲜嫩的花瓣与铜钱,她们时不时抓出一把向路边撒去,一路花香。
乔衡看着这列迎亲队伍从他眼前经过。
有好久不曾看到过迎亲这种异常热闹的喜庆事了。
只是这场景无论隔多久再看,他都全然不觉得陌生,古往今来,当先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无数人中间也曾有过他,即便只是有那一次,当初的情景却历历在目。
迎亲队伍渐渐走过去,徒留一地被践踏了满满污秽的花瓣。
恰在这时,乔衡的腿被人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是一个顶多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见自己撞到了人,手中拿着的糖画还弄脏了对方的衣裳,她满是无措,她说起话来的声音在打颤:“对……对不起。”
她见乔衡没有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害怕又恐慌,“你的衣服,我会让我爹爹赔的。可……可是我找不到了我爹爹了,所以我刚才……”说着说着,她小声地哭了起来。
乔衡把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让她坐得高高的,如此一来,她的父母也能更方便看到她。
他说:“在这等着。”
女孩眼神惊慌。
他注意到她的神情,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双手虚扣在一起,当他稍稍摊开双手时,一只被刚才满地花瓣的芬芳吸引过来的蝴蝶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捉到了手心里。
他在蝴蝶飞走之前,又扣起双手。
乔衡的动作把女孩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在她惊叹的目光之下,乔衡举起手把蝴蝶交给了坐在马上的女孩。
女孩的掌心里扣着一只蝴蝶,不过小孩子不知轻重,没一会儿,这只蝴蝶就被她一不小心捏死在了手中。
她不是有意弄死它的,她知道这不对,于是看起来更加无措了。她再次道歉:“对不起,我……”
乔衡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仿佛昆山玉碎一样动听,他对自己捉来的蝴蝶的死亡满不在乎,他说:“没关系,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做得很好。”
他甚至平和地问:“还要吗?”
女孩突然觉得怕极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她僵硬地呆在马上。
刚才迎亲队伍经过时,路两旁那么多人,等到迎亲队伍走了,这才发现自家闺女不见了,一对夫妇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四处张望着。待他们看到那个高高的骑在白马上,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女孩时,夫妻俩差点落下泪来。
夫妻俩千恩万谢的从乔衡那里接回女孩,这才离去。
从女孩出现到被接在,大概是旁人连一盏茶都没来得及喝完的功夫。
道路旁有一座小楼,这里安宁又清净,小楼的主人总爱坐在夕阳笼罩下的窗前,任柔软的暮风拂过自己。
这位把事情从头听到尾,大体推测出外面发生了什么的白衣公子,本打算下去帮忙,结果就听见女孩的父母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位还没来得及骑上马离开的好心的年轻人,像是也注意到了他,白衣公子仿佛能感受到他投向自己的视线。
他透过已被敞开的窗户,温声道:“这位公子可是有要紧事急着离开?若是没有,就进来换身衣服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