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化生这番话声音不大,但包括秦百川在内,只觉得心神激荡,甚至都要落下泪來。柳化生对岳元帅的感情,是一种崇拜,是一种信仰,是一种坚持,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情怀,秦百川甚至觉得,岳元帅能有柳化生这样一个亲卫,便已经不虚此生。
柳化生说完之后,学着柳媛媛当众拉起柳夫人的手,柳夫人脸上也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辉,这对同甘共苦过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在秦百川等人祝福的目光下,缓缓的离开。
当天下午,柳化生的命令便从丘山传递到各处,重新掌握了丘山统领权的柳媛媛更是做出了许多安排,包括统计丘山所有资源,罗列成册,以及暂时撤离丘山,化整为零渗透到各个城镇等等,忙得倒是无暇顾及秦百川。
秦百川也沒闲着,毕竟殴打小王爷不是一件小事,他吩咐谭教头先行赶回江陵,首先要将事情告知极乐军的众位教官,武王虽然不太可能明着來,但是暗箭却不得不防;其次,丘山事情既然有了结果,谭教头要给义王传书,而且有必要让他先去给吕士高带个话,如何制止武王的怒火,最终还是得依靠义王和吕大人。
不说柳媛媛、秦百川各自忙碌,却说谭教头回到江陵做出安排后,那只承载着密报的信鸽穿过千山万水,于当晚深夜的时候到了义王的手里。谭教头如实汇报了秦百川的所作所为,当看到秦百川竟打了小王爷九个耳光的时候,义王当场便笑出了声音。
虽然都是王爷,但义王非常清楚,他这个义王的分量根本无法和武王相比,当看到武王的儿子被一个商贾痛打,而且还拿着“一千岁打一个耳光”说事儿,义王自是开心。对于秦百川将丘山交给凌天兆这样的结果,义王不能说满意,可“新老两代人的恩怨”也使得义王真的挑不出毛病,只能说秦百川精明如鬼,行事作风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
第二天临近黄昏之际,一艘满载着物事的乌篷船从丘山脚下缓缓开动,摇船的是丁三石,秦百川、丘老则是陪着柳媛媛站在船头。船桨摇动中,眼看着离丘山越來越远,柳媛媛不可遏制的流出了清泪。柳化生的卸任已经让她情绪不高,这次离开之后又不知道何时能回到丘山,柳媛媛自是感伤。
“媛媛,算了。”丘老有些心疼,吐出口气,道:“树挪死,人挪活,丘山总要往前更近一步不是。柳化生说得清楚,不管有沒有丘山,只要我们问心无愧,便对得起这皇天后土,对得起岳元帅。”
“道理媛媛都懂,可还是忍不住伤心。”柳媛媛目光深邃,那小小的丘山已经在视线中模糊,可丘山的轮廓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印在了她的心房。
“也沒你想的那么严重,丘山不是还有人留守。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在丘山耽误了几天,今天已经是二月初一,秦百川暗中盘算,以乌篷船的速度,回到江陵应该能赶在望江楼开场之前,也就是说,中断的一个月的白娘子传奇,终于能够再次上演。
“义父都不在了,再回丘山只怕也是物是人非,触景伤情罢了。”柳媛媛摇摇头,哀婉的道:“其实昨天媛媛就在想,与其将丘山交给我,不如直接交到先生手里,到时候我和义父一样,放下所有事物,安安心心做先生的白娘子,或许才会更加快活。”
“那可不行,交给我丘山会饿死。”秦百川摇头。
“我也觉得百川是丘山合适的接班人,可现在不是时候。”丘老摇头,丘山还掌握在柳媛媛手中,武王沒有借題发挥的借口,若是给了秦百川,武王只需一句“蓄意谋反”,估计秦百川就要面临巨大的压力。
“可我是真累了。”柳媛媛也的的确确是萌生了退意:“丘老,到了江陵之后你先将牛远招回,他那人妒忌心强,我想先卸了他的权力,好好磨练他一段。以一个月为限,若是牛远能够隐忍,到时候我便将丘山交还给他,你觉得如何。”
“小姐怎么说便怎么做就是了。”丘老沒有提出反对意见,为了转移柳媛媛的情绪,他笑道:“我觉得……小姐与其操心这些,不如为百川多担忧一点。咱们派出去跟踪兆王孙的眼线回报,当天下午小王爷便去了江陵,吕大人闭门不见,随后他便离开江陵……八成是去哪里调兵遣将了。”
“调兵遣将又能如何。要不是因为他,丘山又如何能落得这般下场。”柳媛媛眼里闪烁一道恨意:“他若不來则罢了,若是再來江陵,我也要抽他九个巴掌,”
“抽他倒是不难,关键是……武王若是知道了消息,又会怎样对付百川。百川又该如何应对。”丘老提醒道。
“先生……”柳媛媛这才醒悟过來,看着秦百川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