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树梢。吹下一地金黄的落叶。
张氏扶着迎宾馆的墙根站着。看着那大门前笔直竖立的两个东元*士,眼神黯了黯。
她退后一步,靠坐在墙下。然后掏出脖颈上一直戴着的一根长链。
链子下方有个哨子。
她将那哨子紧紧握在手里,又松开,然后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吹。
这哨子发出的声音比较奇特。一般人是听不见的,猫啊狗啊。这些动物的耳朵能够听见,还有,大人的耳朵也可以听见。
这哨子,是当初大人给她的定情之物。
夏凡在迎宾馆风雨楼里。倏然睁开眼睛。
他听见了那只有他能听见的哨声。
是兰莺来了?
先前刘斐已经回来复命了。
他顺利将凡春运送到城外禁军里面隐藏起来,后来回来的时候遇到东元国人关城门,要不是他功夫厉害。差一点就进不来了。
怎么张氏也来了?
夏凡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打开房门。对坐在他屋外天井里面的刘斐道:“刘首领,我想出去走走。”
刘斐已经重新装上络腮胡子,闻言瓮声瓮气地道:“跟我来。”
他带着夏凡走出风雨楼,往迎宾馆外走去。
两人走出迎宾馆的大门,已经是正午时分。
已经深秋时分,马上就要入冬了,天上的太阳并不烈。
夏凡用手搭成凉棚遮在眼前,眯着眼睛往前看,眼角的余光却往那哨声传来的方向溜去。
只见在迎宾馆外院的围墙根上,有个衣衫褴褛,满脸尘土的女人抱腿坐着,眼睁睁地看着他。
夏凡的心像是被大锤子狠狠敲打了一下,痛得眼窝都酸了,险些流下泪来。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顾忌任何事情,急步下了台阶,往墙根那边走去。
“起来吧,跟我回家。”他向窝在墙根的张氏伸出手。
张氏嫣然一笑,将手搭在他手上,借着他一拉之力,慢慢站了起来。
她虽然满脸尘土,那一笑的风情却风华绝代。
两人手拉着手,刚刚转身要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兵器叮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夏凡一怔,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东元国的沈大丞相、谢副相,长兴侯慕容辰,带着无数军士,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张氏忙躲在夏凡身后。
“各位,这是要做什么?”刘斐见势不妙,忙走了过来,一边对夏凡道:“还不进去?!谁让你偷跑出来的?!”
夏凡现在的身份,是刘斐的阶下囚,他可以这样呵斥他。
夏凡点了点头,带着张氏就要进去。
“慢着!”一道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夏凡和张氏一齐缓缓转身,看见前后两顶大轿子抬了过来。
从前面的轿子里走出了一个仪态端庄的贵妇,正是司徒健仁的妻子沈咏洁。
刚才那声“慢着”,就是她说的。
“夏督主,请不要带走这个吃里扒外的卖国贼!”沈咏洁指着站在夏凡身边的张氏,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夏凡陡然变色,越发将张氏护在身后,“她怎么会是卖国贼?”
“她怎么不是?”沈咏洁冷笑一声,举起手掌拍了拍。
两个婆子抬着一个雕花箱笼走了过来,放到当地。
沈咏洁走过去,弯腰打开箱笼,对沈友行和谢东篱道:“沈大丞相、谢副相,你们请看。今日我沈咏洁大义灭亲,状告张兰莺窃取东元国机密,送给北齐国!——她吃里扒外,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胡说!她不过是你夫婿的小妾,你是妒妇!容不下她,才罗织罪名,用堂而皇之的手段铲除异己!”夏凡反唇相讥,指着张氏跟沈咏洁辩驳,“看看她身上,还有你命人用鞭子抽打她的伤痕!”
沈咏洁呵呵一笑,莞尔道:“夏督主,先不说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就算我是容不下她,她也是我家的小妾,你这是做什么?要带她私奔不成?——私奔可是要浸猪笼的!”
张氏在夏凡背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咏洁,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心机……
逼到这份上,已经让她是走投无路了。
如果她承认自己是司徒家的小妾,那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和夏凡牵手,并且要跟他走,那真是要被浸猪笼了!
这是逼她跟司徒家撇清关系吧?!
如果她不承认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氏便冷笑一声,道:“我是你们司徒家的小妾?——你是有我的卖身契,还是有二房奶奶的婚书?沈咏洁,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东元国人!你不能用东元国的律法惩处我!”
沈咏洁点点头,“你不承认是小妾,那就对了。——我家没有你这样通敌叛国,会连累我们家株连九族之人!”
自从沈咏洁回归,张氏的名字就从司徒家的族谱上去掉了。
因为她没有生儿子,所以也没有以小妾的身份上族谱。
这几个月来,她其实已经跟司徒家毫无关系,根本就算不上正经的二房,就连司徒家的仆从下人都算不上!
张氏想明白这一点,突然气得浑身发抖。
沈咏洁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被人睡了白睡、毫无名份的娼妓!
“就算你不是东元国人,你在东元国窃取国之机密,照样是死罪。——谁说不是东元国人,就不能用东元国律法惩处?”谢东篱冷笑,“你在我国犯案,我就拿得你!——来人!拿下!”
谢东篱一挥手,数十个官兵一拥而上,要将张氏绑了起来。
夏凡大喝一声:“住手!”
他看了看张氏,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她是我的人!是我北齐锦衣卫的人!——你们要抓她,问问我北齐禁军同不同意!”
夏凡承认张氏是北齐锦衣卫的人,那就是北齐的间者,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商议的。
但是他想承认,有人不想。
“呵呵呵呵,她是北齐人,那我是哪里人?”这时候,从沈咏洁后面的大轿里,又走下来一个穿着杏黄色宫装的贵妇女子,正是皇后齐雪筠。
她扶着宫女的手,仪态万方地走到夏凡和张氏面前,细细看着他俩,转身对沈咏洁道:“沈夫人,本宫可以告诉你,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北齐人。——她是你们东元国人,我们北齐的军士性命宝贵,不会为了这种人枉送性命。”
皇后齐雪筠,正是沈咏洁特意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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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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