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坐在浴桶里。心里一沉。
那婆子给她传的消息,是大人明天就要启程回北齐,让她明天设法将凡春运送到大慈悲寺,那里有人会把她循安全的渠道送到北齐。
可是她明天怎么能出去呢?
张氏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亮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了个主意。
“啊——!”张氏发出一声尖叫,像是突然惊醒的样子,全身吓得发抖。
“怎么了?怎么了?”司徒健仁正在外屋吃早饭,听见声音,忙跑了进来。
他看见张氏脸色雪白,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像是受到严重惊吓的样子,忙坐过去搂住她,轻声安抚她。
张氏紧紧抱着司徒健仁的腰,在他怀里抽泣,过了一会儿,才道:“老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大慈悲寺的菩萨来找我,说我曾经许它香油钱和金身,却至今不去偿还,让我拿命来偿……”
司徒健仁吓了一跳,忙道:“梦是反的!梦是反的!别怕!有我呢!”
张氏摇摇头,“老爷,菩萨的事,怎么做得假?——老爷,我想去大慈悲寺捐香油钱和金身,不然,我真的是命不久亦……”
司徒健仁一口应承:“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
张氏抬起泪眼淋漓的俏脸,轻声道:“谢谢老爷……老爷待我真好……”
“你知道就好。”司徒健仁哈哈一笑,起身道:“你等着,我去外院让他们套车。”
张氏点了点头,目送司徒健仁离去之后,便命人将自己女儿叫了过来,“春运,一会儿跟娘去大慈悲寺上香。”
凡春运心里一动,“娘,真的要大慈悲寺?”
她知道那个地方不是普通的寺庙。
张氏笑了笑,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今天就送你去找你舅舅……”
凡春运激动得发抖,一把抓住张氏的手腕,“真的吗?娘,是真的吗?”
张氏点点头。
司徒健仁兴冲冲出去套车去,却在二门上遇到沈咏洁。
“你去干嘛?”沈咏洁故意问道,一副要阻拦的样子。
“我要出去,你管得着吗?”司徒健仁头也不回地道,大步离去。
沈咏洁对自己的婆子吩咐:“去张姨娘院门口守着,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如果有人要出去,立刻来回我!”
她对张氏的心理摸得很清楚。
如果不拦着她,她肯定要怀疑,说不定今天就不走了。
但是如果拼命阻拦她,张氏一定千方百计要出去。
贱人一般都是光明大道不走,专门要拣歪门邪道走的人。
凡春运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衫,戴上最喜欢的首饰,来到张氏房里,道:“娘,外面又多了几个婆子。”
张氏坐在妆台前梳妆,冷笑道:“我就知道!那沈咏洁笑里藏刀,根本就见不得我好!”
凡春运坐到她身边,想问话,但是见周围都是沈咏洁的耳目,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只等司徒健仁来接她们娘儿俩。
没过多久,司徒健仁就来了,道:“车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张氏站了起来,挽着司徒健仁的胳膊,道:“我要带春运一起去。”
“当然一起去。”司徒健仁和蔼地朝凡春运点点头,“跟我们一起去。”
三个人走了出去。
在院门口的时候,被守门的婆子挡住了,她支支吾吾地道:“老爷,夫人说了,张姨娘和二小姐不能出去……”
“夫人说不能出去,老爷我说能出去!这个家到底谁做主?!”司徒健仁怒吼道,一把将那婆子推开,带着张氏扬长而去。
凡春运跟在他们后面急步跑了过去。
那几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忙去给沈咏洁报信。
张氏只怕沈咏洁追了出来,急忙催促司徒健仁走得飞快。
沈咏洁故意在烟波阁里磨磨蹭蹭,估摸着他们差不多上了车,才追了出来。
“张姨娘,你怎么能出去?!”沈咏洁大声说道,又叫司徒健仁:“老爷,有什么事,在家里不能上香吗?非要去大慈悲寺?”
司徒健仁不去理她,正要吩咐车夫赶车,就听见吕大掌柜也追了出来,满头大汗地道:“老爷!有急事!内务府来了个公公,要见老爷!”
“什么?”司徒健仁一听就撂开车帘,“内务府的公公?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咱们家刚刚送进宫的一批贡品出了问题。那公公只跟老爷说话,根本不理小的!”吕大掌柜白胖的脸涨成猪肝色,很是焦急。
司徒健仁心里一沉,回头看了看张氏。
张氏并不想司徒健仁跟去,闻言忙道:“老爷,生意要紧,您先回去吧。等忙完了,如果还有空,就去大慈悲寺找我们。”
司徒健仁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些。”说着,跳下了车。
张氏连忙吩咐车夫:“快走!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那车夫忙往拉车的马背上上抽了一鞭子:“驾!”
大车轰然一声往前启动。
凡春运从车窗里往后看,正好看见沈咏洁披着玫瑰紫缕金百蝶穿花织锦缎斗篷,站在司徒府门口的台阶上冷冷看着她们,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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