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烟草我收下了，冰棍拿回去吧！”司徒火强大手一拂做了个拒绝的姿势。

场面上的事，秦唐见多了，司徒火强也不过是在客气。

“笑纳啊，说得好哇，就凭你这句话，老夫收下了!”

秦唐一听，自己这句文绉绉的笑纳果然没说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说外公说的好哇，老毕是个文人，喜欢别人跟他拽文，太过俗气的话根本进不了耳朵里。

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秦唐使劲了浑身解数，用尽了平生所学，跟司徒火强拽起了古文，尽管说得不文不白的，可是司徒火强很受用，一个劲夸秦唐确实是个天才，不好好读书去卖冰棍可惜了，可惜了啊，若是换做他的儿子一定要棍头底下出孝子，就算是打也要把他打回学校。

天下唯有读书高，多读书，做大官才是正道，卖冰棍不过是小打小闹。

司徒火强是个高人，他的话多半切中了秦唐的心事。可是，就目前状况来说又能如何呢，想做大买卖没钱，没钱不说，时机也没到，至少也要再过三年左右改革的春风才会吹过来，但这话秦唐怎么会跟司徒火强说，只好偷偷藏在肚子里。

会谈结束时，秦唐提出了自己的小小的要求，说想在大运动会期间，承包三十二中全部冰棍。当然，为了感谢全校老师、同学的支持，他会免费为每个班的班主任提供冰棍，随便吃；校长、主任等主要领导也会享受同样待遇。

其实，自从秦唐找上门时起，司徒火强就料到了会有这么回事。本来，司徒火强已经答应了本校一个地理老师在大运动会期间承包本校所有冰棍买卖的业务，但是，自从跟秦唐聊过后，他发现这个小孩还是想上学的，只不过为家庭所迫，不得不暂时出来赚点小钱，等几年后再去读高中。

最后，司徒火强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是这样的。

“好吧，我答应你在大运动会期间由你秦唐承包我们三十二中的全部冰棍买卖，但是你的那条免费为每个班的班主任提供冰棍，随便吃的请求，老夫要驳回，因为他们会吃得你破产，但，不给他们吃又不好，所以老夫提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大运动会期间，你每天给本校免费送一箱冰棍，由老夫发给下边的人就是了，这样可好啊”

秦唐一司徒火强果然是个大好人、大善人、大大的好人，便马上跳了起来，给司徒火强敬了个礼，用军队最标准的军姿敬的礼，然后拍着胸脯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末了，老毕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秦唐的肩膀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老夫会着你兑现你的诺言的，记住啊，等有钱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啊，老夫等着喝你的喜酒，千万不要食言啊！”

秦唐再次拍着胸脯保证决不食言，将来一定考上大学。

接下来是秦唐找的第二个关键人物，他的爸爸老秦，秦志刚。

片刻后，秦唐眼睛一转有了办法，紧接着将自己心里想的告诉了妈妈，想让妈妈在晚上睡觉前跟老爸通通气，能不能帮儿子一把，跟他们厂的冰棍负责人联系一下，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好啊！

秦唐想得倒是挺好，但是他爸爸这关很难过。

当晚，唐丽梅才一开口，秦志刚就火了，觉也不睡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吼道：“那个小兔崽子，脑袋里想什么呢，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你、你明天给我把他叫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志刚是个牛脾气，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不怕，就算他亲爹也不给面子。但是，他有个弱点那就是不忍心儿子落泪，太溺爱孩子，尽管他也会因为某些理由狠揍自己的孩子，但那不是本意，只是他爱的另一种表现。

第二天，秦唐白天卖完了冰棍跟拉砖拖拉机分了钱后就直接回了家。

到家后，秦唐喝了碗茶水，喘了口气，随后才脱掉了鞋子爬上了上床，刚闭上眼睛，秦志刚就冒了出来的，一把拎住了儿子秦唐的耳朵，大吼道：“你个畜生啊，整天不上学不说，还竟搞些歪门邪道，你说说啊，你是缺吃还是缺穿啊，你要是没钱难道老子不会给你吗，干嘛卖冰棍，那能让你将来有出息吗？”

现在的秦唐已经跟自己的老爸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就穿面前这个老东西的弱点了。一想到这里，秦唐的双腿马上就软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泪在眼圈里转啊转，就是不掉出来，等前边的戏做得差不多了，估计基本上可以动之以情了，他才张嘴说话。

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后，老秦沉默了良久。

以前，他很少跟儿子说话，也没太留意儿子平时都过什么书，干过什么事，在他的眼里儿子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好孩子，从不惹事，也不会跟别的坏孩子在一起玩，更不会打架。可是，今天，自从他听了儿子的一番话，老秦终于明白了，儿子长大了，成熟了，已经有点让他不懂了。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老秦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完饭后，跟老婆说说话，聊聊一天的心情，如果、如果儿子在家就好了，他还想再听听儿子那些远大的理想，尽管不现实，但那是儿子的梦，他在追逐的梦。

在这三天里，老秦一直怀疑儿子的春秋大梦会做到几时，几时才会如梦初醒，自己是支持他好，还是阻止他好，或者干脆撒手不管，但他做不到。

经过了三天的思想斗争，还有老婆的枕头风，老秦终于开窍了，打算再跟儿子见一面，谈谈条件。

第四天中午，拖拉机厂提前下班。下班后，老秦婉言拒绝了同事的邀请，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工厂，飞一样地朝着县内而去。

半个小时后，老秦在三十二中门口到了正在卖冰棍的儿子，到了他那汗流浃背的样子，到了他喜悦的表情，到了他卖空了整整一箱子冰棍，那箱子该有多重啊，五十斤、六十斤、八十斤，他不敢想了。

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老秦有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想当初在香泉时，儿子连种地都不会，干活更是白费，就算搬块石头都会砸到自己的脚，大夫说儿子长得太快，有点缺钙要是不及时补钙容易骨折，有性命危险。所以，从那时起，老秦什么都自己干，再也不让儿子插手任何事。

午后，老秦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回了家，吃完饭后，静静地坐了会，大概过了0分钟左右才起身离开了澡堂子街，朝着老婆上班的冰棍厂而去。

远远地就望见了这对相依在一起的母子，肩并着肩坐在一块石头上，吃着一盒冷饭，就着几根青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这里，老秦再次沉默了，心里有点难受、有点后悔，如果自己能改改这臭脾气就好了，也不会被这对母子疏远。

所以呢，人心一旦有了裂缝，就会软化下来，老秦也不例外，自从那个午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顺着儿子办事了。

第五天，老秦一上班就厚着脸皮找到了工厂的销售主任，说自己的儿子是卖冰棍的，想在大运动会期间到他们厂子的席位上卖冰棍，不知道主任觉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