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夜,连续数日来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银色的光辉映衬着地面洁白的积雪,使得天地之间一片明澈。虽然微风拂动,寒气逼人,但对于大隋的百姓来说,清冷的月色带给他们的却是无限光明与温暖。自八月始,突厥大汗颉利挥兵而来,如今已有近三月。三月中,战火不止,杀戮不断,隋军先是一败再败,隋主险些丧命,但最终竟又反败为胜,如此强烈的变化让大隋百姓难以置信的同时也不由欢呼雀跃,喜上眉梢。如今,随着雁门关被隋主收复,突厥在大隋的最后力量也土崩瓦解,预示着颉利东征的彻底失败,而压抑在大隋百姓心头的阴霾也终于烟消云散。突厥大汗颉利三十万大军浩如烟海,气势吞天,然而雁门关一战后,所余不过六万余,汉颜拓跋,拓跋脱脱尔,突利,阿史那思摩等突厥股肱全都客死他乡,而颉利本人更是屈辱的死于病榻之上。这一战,突厥一败涂地,元气大伤,而隋主林南之名却是响彻寰宇,威震九州。
……
白昼能带给人们温暖,驱散心中的恐惧,黑夜却能将喧嚣驱逐,将罪恶与肮脏遮掩。纵然白日里城中喊杀震天,鲜血横流,然而皎皎圆月之下,雁门关中的百姓却似乎忘记了所有的血腥与恐惧,安详地沉浸在美梦之中,这个冬天的第一个美梦。雁门关城主府书房中,此时却是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下,窗棂上,两道挺拔的身影相对而立。这二人却是林南与刘文静,后者是在今日夜幕时分才赶到雁门关的。“陛下,恭喜你!”刘文静看着面前身姿挺拔的林南,看着他那对深邃而平静的双眸,看着他嘴角淡然的笑容,眼中的赞赏与欣慰毫不掩饰。
他作为君王,却从不歧视出身卑微之人,即便是贩夫走卒也能温润宽厚对待,然而他杀起人来却极其冰冷残酷,从未有过一丝犹豫;他聪明冷静,高瞻远瞩,智计百出,将堂堂突厥大汗颉利玩弄于鼓掌之间,但却又好色成性,妃妾无数,让人感觉总有些昏君的意味。林南听到刘文静的话,淡淡的摇摇头,脸上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地道:“有何恭喜之有,都是将士们的功劳罢了!”刘文静眼神微动,笑着说道:“接下来陛下您打算怎么办?是继续追击突厥军,趁势攻入突厥,还是……”“你怎么看?”这时林南忽然反问。看着林南坦然而诚挚的目光,刘文静心中温暖,深深看了林南一眼,刘文静将目光落在一旁摇曳的珠光上,脸色忽明忽暗,沉吟了片刻他才叹息道:“突厥人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这些年来,战火不断,天灾频仍,我大隋百姓早已不堪重负,经不起折腾了啊!”“嗯。”林南点点头:“好了文静,你先出去吧。”
“是。”刘文静答应一声,后退而去。“难道我真的错了?”望着窗外那明澈的圆月,林南不由喃喃自问,眼中尽是迷茫,只是在眼底深处却蕴藏着一丝丝不可察觉的黑暗,极致的,让人想要沉沦的黑暗,妖异至极。当雁门关城的所有突厥军被肃清后,想到因为自己而逝去的数十万生命,林南便不止一次在心中自问,但他却始终未能找寻到答案。萧关门外林南一场大火歼灭突厥军十六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威风与煞气,然而通州一场烈火,就此葬生的无辜百姓却又不知凡几。无论他处于什么位置,拥有什么理由,但他却始终无法否定自己是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思考中的林南并未发现,体内的嫁衣真气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丝肉眼难辨的变化。原本嫁衣真气颜色呈现淡绿,随着功力的加深而逐渐加深,蕴藏着澎湃的生机,但如今却多了一丝灰色的气流,不同于原本的生机盎然,它却是透着死亡与冰冷。“陛下。”就在林南怅然若失,心神愈发无法自拔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脆而熟悉的呼唤。林南悚然惊醒过来,循声望去,便见数米开外纳兰雪一身月白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清丽,如同下凡的月宫仙子一般。只是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靓丽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悲伤,消瘦纤细的身形在寒风中更显瘦弱无助。“雪儿!”林南心中升起一股怜意,忙几步走上前,握住佳人的双手,却觉得手中一片冰凉,“外面寒冷,你怎么不在屋中安歇?”林南用身子挡住寒风,有些嗔怪地瞪着纳兰雪道。“我怕!”纳兰雪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颤抖,浑不似往日般清脆悦耳。林南心中一痛,忙展臂将纳兰雪拥在怀中,温柔地道:“别怕,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嗯!”纳兰雪紧紧贴在林南的胸膛上,用力地点点头,只有林南身上的温暖才能取走她身上的寒气,驱散她心中的冰冷与无助。“入夜了,回去休息吧!”林南拥着纳兰雪慢慢向前走去,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口中吐出一口白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