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的不忍,让离渊眼底的怒火终于降了下来,血红的蛇眸终于慢慢恢复成了最纯粹的金色,动作也柔和了下来,鲜红的蛇信儿舔舐着苏岑的唇瓣,仿佛要把墨修渊的气息全部吞噬掉,直到离渊蛇眸里极狭长的一部分对上苏岑的视线,其间的冷静与一团火焰太过清晰,让离渊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松开了苏岑。苏岑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神色复杂地望着离渊,慢慢抹去唇上的气息,冷静了片许,终究是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站起身,苏岑直接朝着温泉走去,下到碧绿的温泉里,苏岑感觉到灵气萦绕在四周。
可脑海里挥散不开的却是离渊的怒意,以及他眼底不经意间掠过的一抹痴缠,苏岑的心尖蓦地被触动了,掌心按在温泉池案边的石沿上,指尖几乎要扣入里面,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直到手被另外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抬起,才让苏岑的指甲脱离崩裂的状态。苏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瞧着水面,氤氲的水汽让她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楚。离渊低垂着眼,狭长的蛇眸瞧不出情绪,两人之间沉默很久,离渊才哑着声音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苏岑抿紧了唇,半晌,才头痛地收回自己的手,用未受伤的手揉了揉眉心:“离渊,我知道这玉符里只有你和我,你错把孤独当成情爱,可有一天,我总归是要离开的,你不应该……再这样偏执下去。”她怕他有一天,会真的把这种情感强压下来,到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离渊敛起眼底一掠而过的黯然:“本尊知道了,仅此一次。”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总归有些事情还是影响了她的心境,她如今只想快些帮离渊找到离开玉符的那十个人,如今已经是第二个了,很快的,很快的……离渊不知道苏岑的想法,很快远远滑入了温泉里,蛇尾在水面上无声无息地游动,视线不经意落在苏岑身上,带着一种深沉如水的晦暗,直到觉察到苏岑的气息绵长起来,才游了过去,蛇尾不轻不重地揽在了苏岑的腰腹间,俯身把人环在了胸前……
冰冷的指腹带着温泉残留的余热,落在苏岑的脸上,摩挲着,蛇眸缩了缩,眼底翻滚着深沉。
离渊一直都知道墨修渊的存在,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觉得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三年来的掌控,随着来到东璃国,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发生着改变,而这种改变,他……很不喜欢。
所以,他要想办法尽快离开玉符,而不是这样慢慢等待。离渊的周身因为这种强烈的愿望泛着黑气,萦绕在碧绿的温泉水中,看起来格外的诡异。
苏岑从温泉中醒来的时候并未看到离渊,浸泡过魂魄之后,通体舒服,她眼前一黑,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从迷离幻境醒了过来。苏岑醒过来时,天色还没有亮起来,她歪过头看过去,墨修渊并未醒来,背对着她躺着,呼吸绵长,睡得极沉。
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盯着墨修渊的背影,想着自己此刻再刺杀他的机会,能有多少?
想到绯色和聂文曜,苏岑打消了这么想法,躺在床榻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墨修渊已经不在了,她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过后,象征性地用了一些早膳,就让夏竹搬了一把瑶琴到了苑子里,随意地弹着不成曲的小调。不过半个时辰,她意料之中的人就出现在了揽月阁。
沈华容昨夜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无论她怎么做心理建设,脑海里还是一直就会出现苏岑的那张脸,或者是,那张和颜云惜一模一样的脸。
而且,就算是不是因为这,她也不得不走这么一趟。沈华容站在揽月阁外,看着那张脸曝光在日光下,肌肤如玉,泛着红润的光泽,怎么看都像是一把刀再一点点剜着她的心窝,沈华容咬了咬唇,慢慢走了进去。
夏竹几人看到沈华容,喊了声:“容夫人。”
沈华容随意地摆摆手:“本夫人和郡主有话要说,你们出去!”
夏竹几人不安地看向苏岑,苏岑双手放在琴弦上,随意拨着不成曲的调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突然曲调一转,竟是成了一曲,而对面的沈华容听到这曲音,一张脸刷的白了下来。沈华容只有一直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只是南诏国派过来的一个棋子而已,只有这样,她才没有让自己现在就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