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士兵笑着挥了挥手。
正午刚过,第1海军步兵团所属部队正在亚眠大教堂周边集结休整。迪米尔-胡克拄着麦德森轻机枪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在这里,他那因杀戮而变得浮躁的心神寻得了片刻的安宁。在过去的半天时间里,他不确定自己究竟射杀了多少法国士兵,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祖祖辈辈从未出过这样的杀神,而他所在的战斗班也从出发时的11人减员到了4人。由于原任班长在战斗中阵亡,排长指派他临时接任这个班。
不多时,部队军需官驾着弹药车出现在街口,或坐或躺的海军步兵纷纷起身,跟着军官们前去领取弹药。许多人俨然觉得子弹手榴弹越多,在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几率越高,先领完弹药的连排,士兵们的子弹袋鼓鼓囊囊,腰带上挂了五六枚长柄手榴弹。胡克头一次以代理班长的身份带着士兵们去领弹药,别的步兵班动辄领取两三百发手枪弹、四五百发步枪弹和二三十枚手榴弹,到了胡克这里,他只报了六百发步枪子弹和六枚手榴弹。那留着浓密唇胡的军需官用奇怪的目光瞟了他一眼,让助手直接搬了半箱步枪子弹和他所要求的手榴弹。
胡克没有解释,也不屑于解释。他在余下三名步枪手中选了年龄最小的给自己担任弹药手,让他把所有的空弹匣全部装满子弹,然后给另外两人各发了四十发步枪弹和三枚手榴弹,要求他们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紧跟着自己。步枪手们虽然不明所以,也知道胡克这是为他们着想,言无二价地应承下来。
分完弹药之后,连排军官随即召集士兵们整队,向他们布置新的作战任务。现在,德军第1、第2海军陆战旅的主力作战部队已全面渡过索姆河,占领了亚眠的中心城区,继而向据守城西一隅的法军残部发动进攻。第1旅连番苦战,伤亡最大,此时转而由第2旅担当主攻,第1旅进行增援,如有必要,进入城区的第3旅所部才会投入战斗。
胡克所在的步兵连由年轻的菲克少尉担任代理连长,他向集合起来的七十多名海军步兵宣布:“法国人已经被我们打垮了,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清扫藏身在一所小学及周边民房中的法国士兵。请记住,根据国际中立法,敌国平民是受到保护的,穿着平民服装但手持武器的不在此列,而且在战斗过程中,我们首先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然后才是遵守所谓的中立法,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话说得很含糊,可这话背后的意思并不难理解。胡克早先也曾听说,有一些法国士兵脱掉军服化装成平民在路边打冷枪,还有一些法国平民加入了志愿战斗部队,军方向他们发放了武器,但没有给他们配发军服。正因为有了这些传言,经过法国村镇时,德军士兵们总是小心翼翼,唯恐遭到敌方武装人员的袭击,但从杜朗到亚眠,胡克和他的同伴们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攻占亚眠之后,我们将向巴黎挺进。法军主力正被我们的陆军牢牢黏在马恩河,我们极有可能成为这场战争中第一支攻入巴黎的部队,届时海军陆战部队将赢得‘皇家’的荣誉头衔。为了胜利,为了荣誉,为了祖国,前进!”
德军官兵踌躇满志地拿下这场胜利,法国守军的情况自然不容乐观。菲利普-贝当提前将他的师部转移到了离亚眠市中心大约六公里的小镇萨勒,他镇定从容地指挥着前线的战斗,但不少营团已在激烈胶着的战斗中被打散,联络时断时续。从已有的战斗报告来看,投入进攻的德军部队约有一师半到两师规模,有重炮和飞机掩护,且得到了一定数量的战车支援,而法国第6步兵师伤亡过半,撤退看来别无选择。
贝当的上级指挥官,第9集团军司令斐迪南-福煦将军,在电报中授予了贝当根据战况自行决断的权力,也即允许他率部后撤,然而贝当却另有考虑。从大局来看,法**队在节节败退的不利形势下仍有魄力投入重兵打响马恩河反击战,虽然还没有击退德军,但至少已经遏制住了他们气势汹汹的进攻脚步。
“接通了集团军司令部!”
看着通讯官手里的电话,贝当稍稍酝酿了一下措辞,拿起电话:“您好,长官,我是第6步兵师的菲利普-贝当,我和我的部队仍在亚眠,战斗仍在进行……情况不是很好,敌人已经跨过索姆河,占领了市区的一大半,但我们的士兵没有被打垮,战斗意志还很旺盛,佩蒂特将军和克莱蒙将军已各派一个团向我靠拢,预计下午的时候就能抵达,我和我的士兵们希望在亚眠捍卫法兰西的荣誉,就如同其他集团军的弟兄们在马恩河所作的努力一样……”
电话那边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告诉贝当,马恩河战事已经激烈到了寸土必争的程度,双方都将最后一个营的预备部队投入了战场,第9集团军所有能调走的部队已经调往马恩河前线,现在他连一名士兵也没办法派去亚眠。不过,他正试着与英国远征军司令部协商,看英国人能否将前日登陆的一个装备18磅野战炮(83点8毫米)的炮兵中队调往亚眠参战。
“那么,****将在黄昏打响,在这之前,我们的部队无论如何都会守住最后一条战线!”贝当斩钉截铁地保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