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的楚绿衣清新的就像是清晨从窗外伸进来的一朵带着露水的玉兰花一般,香味淡雅,色泽清丽,而她周围的那群盛装打扮的宫妃们,则像是一群俗不可耐的蜜蜂蝴蝶。
他不禁有些疑惑,当初的自己,怎么会看上这群庸脂俗粉呢?
眼前的楚绿衣,一颦一笑间,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才是这世上真正当得起美人二字的人,他心中暗暗想道,不由得痴迷的注视着她,低声念了出来:“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这话用来形容她,可真是恰如其分啊。
这时候,一旁的使臣端着酒前来觐见道:“这一杯酒,祝陛下福泽安康,乾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海清河晏。”
皇帝痴迷于楚绿衣的容貌,根本没有听到使臣的话。
使臣等了半晌,听不到回答,以为皇帝打算给他难堪,正打算抬起头与皇帝理论一番时,见皇帝目光痴迷的望着一个方向,不由得顺着皇帝的目光望了过去。
一眼万年。
这一刻,他的呼吸仿佛停止了……
今宵剩把银烛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手中的银杯中的酒剧烈的荡漾了一下,几乎快要洒了出来,此刻,他心神剧震,不知今夕何夕。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见使臣一脸痴迷的望着楚绿衣,不由得有些不悦,心底升起了一股心底的宝贝被别人窥视的厌恶感,因此,他冷声说道:“陈大人在看什么?”
使臣神色一凛,说道:“乾朝风景秀美、地灵人杰,陛下的后妃一个个仙姿卓然,吾等凡夫俗子真是看花了眼,得罪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皇帝面上浮出了一抹喜悦之色:“无妨。”
“陛下,臣观安雅公主,真乃九天仙女下凡尘,安雅公主若能和亲到北奕,乃北奕之幸,不仅能促进两国睦邻友好的邦交关系,更能以尊贵之气,庇佑我北奕,使其国泰民安。”
皇帝呵呵笑了起来:“陈大人过奖了。”
“安雅公主尚且贵不可言,臣见安雅公主贴身的绿衣宫女也长得国色天香,与倾国倾城的后妃们不分轩轾,陛下的这方山水,真是妙不可言,岂是北奕能比的。”
见使臣提起楚绿衣,皇帝笑道:“陈大人,那位可不是安雅的大宫女,乃是我乾朝大名鼎鼎的神医楚绿衣,别看她年纪轻,她的资历见识可非常人能比,宫中有些老御医都甘拜下风、自叹弗如。”
见皇帝对她不吝赞赏,使臣心知有戏,不由得套话道:“这位楚御医,臣观之面善,不知是何来历?”
皇帝一怔,这个问题,别人不曾问起,他也从未深想,不由得干笑道:“楚御医原本是一介江湖女子,闲云野鹤惯了,朕见她性子洒脱,眼神清明,倒未曾盘问。”
“原来如此。”使臣不再追问,心底却隐隐有着自己的一分打算。
此时的楚绿衣,也是如坐针毡,频频从皇帝那边传来的灼热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她心知皇帝此时是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了,可是心底对皇帝的那份厌恶,却是只增不减。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的那一刻,她如脚底抹油一般,立刻行礼告退,朝太医署走去。
深夜,宁静的翊坤宫中,只能看见几点暗淡的宫灯,一排排的,像是引魂的亡灵灯笼一样,透着一股死寂。
在这秋叶**般的死寂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起初,声音是很低的,像是夜莺的啼叫惊破夜色一般,渐渐地,那声音高亢了起来:“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婉转阴柔的声音,惊起了花园池水中的游鱼,它们从湖面跳了起来,发出很大一声溅水声,然后,被划开的夜色,又归于平静。
这时候,袁贵妃的沉香殿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已经忙成了一团。
楚绿衣沉默的坐在袁贵妃的床边,在给她号脉。
本来她今夜早就歇在了安雅公主的翊坤宫,不料半夜被两个面色焦急的小宫女叫了起来。楚绿衣认得这两个小宫女,她们是负责贴身伺候袁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