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直隶前来的汉王军大部在前军溃败后,不得不被逼回到湖口;官军正值西面瑞昌城遭遇湘王军永定营攻击,被牵制至西线,汉王的援军才因此逃过了灭顶之灾。
二月上旬,永定营主力占领了九江城西面的瑞昌城。朱恒决定迅速在正面击败神机营,收复九江府;以希望在京营大部到达长江北岸前,拔除朝廷军在南岸的据点。朱恒先遣密使到湖口地区,以图与汉王援军主力联络,达成暂时盟约,共同对付九江府的官军。然后以瑞昌城为大本营,准备与官军交战。
神机营三军约有三万人,渡过长江的主力没有三万也有两万。朱恒并不想主动出击去攻城,神机营背城而战会占据地利;当然他也不愿意在瑞昌城和神机营对峙,拖延时日没有什么好处,朱恒意图寻机野战。
他制定的策略是以主力进逼长江渡口,做出切断神机营与江北联系的姿态。神机营同样以大量火器装备为主,需要大量的火药、军械,刚占领九江府可能没法就地取得补给,也许粮草都不够,需要江北的补给;如果朱雀军进击渡口,就非常可能诱使其在靠近江畔的战场上对抗。
朱恒先将战术计划拟文以飞马急报上奏武昌。从江西到武昌的路程约有五六百里之遥,其中还要穿越河流水网,但是快马信使一天一夜就勉强能赶到,信息交流还是比较快的。
张宁的回复是“便易行事”,意思是让朱恒看着办。
这样的态度好像不太关心一样,但事实并非如此。每次关键战役,张宁承受的心理压力都非常大。情报中神机营也装备了仿造的火绳枪和火炮,也就是火力装备差距已经极大缩小,而且目前张宁对京营的战斗力也不太清楚;兵力上同样有寡众相距……战争就像赌博,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但是结果产生的后果却相当严重。
假如永定营在九江府之战中被消灭,后果将是灾难性的。朱雀军在东线再也无可战之军,战线必然被撕开,直到逐渐崩溃;西面同样面临很大的压力。到时候被迫放弃长江一线,重新被赶到洞庭湖以南是可以预见到的;并且湖广因为京师三大营的参与,力量对比将与之前大不相同。孙子在开篇就言“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的严重措辞并非危言耸听。
通常人在这样心理压力下,忧惧、急切的心态就容易出昏招,盲目干涉等举措反而会对事态产生消极影响。这也是**的弊端,一个人的权力过大,但凡人不是机器、很难完全理性,容易受很多因素影响,容易出现失误。
张宁同样很想对朱恒提出各种各样的看法,过于关心而本能地想要叮嘱各种各样的事项。但是他终于还是忍住了……战场因素很多,天时地利人和,都需要指挥官临时应变;只有亲自理解现场情况的人,才能作出相对正确的决策,远在几百里外的遥控指挥可能适得其反。
他独自反思架设:像沅水之战的情况,假如上面还有一个权力更大的决策者,从中各种干涉、许多掣肘,朱雀军是不是能放开了击败数万官军还真难想象。
他终于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如果永定营的策略上报后,没有收到武昌明确回复,便默认为得到准许,可临时决策。给予朱恒等人更大的权力。
之后张宁便在每份上奏中都批复“知道了”,不再对永定营的策略表态。但他每天都让徐文君去参议部官署,把所有的情况记录下来,时刻关注着东面的形势。
……不过神机营的反应好像有点迟钝,永定营迅速占领了长江渡口:新开口矶,阻碍江面上的船只物资无法上岸,但九江城的官军却多日没有动静。
这样的情况并不能说明神机营没有“上当”,实在是官军的决策反应效率完全比不上朱雀军,都是京营的指挥系统呆板固化之故。从九江城的密探返回的情报,京营官军中掌权者有提督太监、武官主将、掌号头官各二人,这些人都有分权,没有一个人能独自作出决策,处于相互制约的状态,必须要禀奏上峰后才能作出主动的军事调动。有制约就只能按部就班地通过军法制度来走过场,不然很难协调军队。
呆笨的神机营权力组织结构,此时反而让朱恒摸不着头脑,只好坐等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