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我要跟你生小猴子!”好吧,这位是迷妹,请自动屏蔽她的噪音。
黄东培终于不再负隅顽抗。张纮没有给出定论,而是看向周执笏和其他评委:“周先生,你们各位的意见如何?”
周执笏清清嗓子:“从举报和答复可以看出,山阳高中队的黄同学对西方哲学话语中的一些词汇感觉非常敏锐,而淮安府中队的江水源同学对古代典籍的熟练程度也是远超常人。确实,现阶段我们人文社科领域使用‘价值’,很多时候是用西方哲学里的定义,意指体现在商品中的社会必要劳动,或者以各种等价标准或交换标准所表示的价值。但如江水源所说,‘价值’一词在中国古代也同样有使用,不过!”
黄东培下意识抬起头,高鹤也挺直腰杆,台下的观众变得鸦雀无声,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周执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慢悠悠地说道:“他所举的例证未必恰当!我们古代用‘价值’一词,通常是指物品的价格,淮安府中队所举的第一、第二个例子都属于这种情况。而正方二辩所说的‘更有价值’,显然不是指物品的价格,而是由其本义引申出来的另一层意思,即事物的积极的正面作用。从这个角度来说,江水源所举的3个例子中,只有最后一条李渔《闲情偶寄》里的例证才最为贴切。”
张纮连连鼓掌道:“还是周先生独具慧眼,洞烛幽微。佩服、佩服!那该如何处理这个举报呢?”
周执笏摩挲了几下油光锃亮的大脑袋:“依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这是友谊赛,又不是什么正规比赛。要不这次举报就算了?”
黄东培赶紧说道:“我们没有意见!”
台上观众齐刷刷送给他一波白眼:废话,你是得了便宜,当然没意见!
江水源耸耸肩:“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方也没有意见!”
“那好,比赛接着进行。下面由正方三辩向反方一、二、四辩各提出一个问题,反方辩手分别作答。每次提问时间不得超过20秒,三个问题累计回答时间为3分钟。现在计时开始!”
储泰松这个名字误导过不知多少人,听起来感觉像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其实却是个萌萌哒的软妹子。她的爱好同样异于常人,最喜欢宋元明清以来各家的文集,记忆力也好,用在国学论难里绝对是杀敌致胜的奇门利器。
时间有限,软妹子没有丝毫磨叽,上来就直奔主题:“对方一辩,刚才你在论证‘马优于班’时提到两者繁简不同,从而得出司马迁笔力与见识胜于班固的结论。金代著名学者王若虚在《滹南遗老集》的《史记辩惑》中却认为‘此说大谬’,因为‘迁记事疏略而剩语甚多,固记事详备而删削精当,然则迁似简而实繁,固似繁而实简’,实际应该是班优于马。对此,你怎么看?”
黄东培听得一脸懵逼:我怎么看?我根本就没看,好么?
逼于形势,他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回答也简明扼要:“在我看来,那完全是王若虚一己之见,不足为训!”
这还真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抬杠标准用语!
软妹子没和黄东培纠缠,又把目标瞄准了对方二辩:“对方二辩,刚才你方在立论和反驳我方立论时都提到班马二人文质不同,认为班固《汉书》板滞木讷。可清代曾文正公在《送周荇农南归序》中说,‘蔡邕、范蔚宗以下,如潘、陆、沈、任等比者,皆师班氏者也’。近世学者陈天倪则说‘《汉书》为整文,上承典、谟、训、诰之遗,下立黄初、典午之则,其流为六朝骈俪,与《史记》对峙’。对此,你怎么看?”
对方二辩同样满脸懵逼: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说过,还能怎么看?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好在有黄东培在前面挡枪,她抬起杠来也就没那么大的压力:“我方之所以认为班固《汉书》板滞木讷,是与司马迁《史记》的富于变化相比得出的结论,而非其本身如此。——嗯,就是这样!”
软妹子继续攻城略地,这回是冲着对方的四辩:“对方四辩,刚才你方立论时认为马优于班,主要基于难易不同、繁简不同、文质不同三点。可是清代学者,曾担任日讲起居注官、《明史》总裁官的徐乾学却认为‘史之为书,体闳而义密,事核而辞达,采之博而择之精,如是之谓良史,不系乎文与质、繁与简也’。也就是说,一本史书的好坏,与文质、繁简并无太大关系。对此,你又怎么看?”
对方四辩眨着蠢萌蠢萌的眼神,也是一副懵逼脸:嗯?徐乾学他闲的没事,还说过这个?他说之前也没告诉我呀,我能怎么看?反正前面队友已经2连跪,也不在乎自己跪得更标准一些。所以他很光棍地借用了前面两人的套路:“那徐乾学的个人观点,不足采信。——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