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三姑娘明年就要嫁过去兼祧了,有焦詹事这个妹婿,至少能保证娘娘不会像容妃那般,被吴贵妃肆意凌辱。另一边。
贾元春到了钟粹宫里,十分规矩谦卑的等了约莫两刻钟,才见红潮满面的吴贵妃迎出来,她立刻上前抢先见礼道:“妹妹见过姐姐。”
吴贵妃虚扶了一把,慵懒笑道:“让你久等了,下午乱七八糟的忙了一通,睡的就有些迟,若不是听说你来,怕是连晚饭都要耽误了。”
“罪过、罪过,哪我岂不是打搅姐姐了?”
“不碍事。”
吴贵妃领着她回了屋里,没骨头似的摊在罗汉床上,打着哈欠道:“近来因担心太子学业繁重伤了身子,我总也睡不踏实——唉,亏他小小一个人儿,竟就能担下这么些大事,还处理的人见人夸!”
贾元春端端正正坐在另一侧,对她坐没坐相的模样视若无睹,还时不时捧跟几句,夸赞太子的贤明早熟。
吴贵妃又炫耀了一会儿,这才问:“明儿你就要回家省亲了,这时候不在景仁宫里准备,怎么还有空过来见我?”
“自然是来辞别姐姐的。”
贾元春起身一礼:“若不是姐姐垂怜,我只怕就见不到祖母最后一面了。”
“都是自家姐妹,这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
吴贵妃摆摆手,故作大方的道:“再说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皇后,我不过就是帮着敲敲边鼓罢了。”
说着,又好奇打探:“对了,我听说这回那焦畅卿也在迎驾的名单当中?”
“确实如此。”
元春笑道:“他如今娶了史家表妹,也不算是外人,所以便……”
“不止吧?”
吴贵妃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听说你妹妹不久之后,就要给他做兼祧了?啧啧啧,刁奴欺主的事情我倒听说过不少,这主人家两位小姐先后嫁给了昔日奴才,却倒是头回听说,也亏你们家舍得。”
元春此来本是示好于她,不想却听了这样尖酸的言语,心下着恼之余,却也只能强笑道:“陛下不以出身小觑焦畅卿,我家有岂敢以奴仆视之。”
好在吴贵妃此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彼此又闲聊了一会儿,元春便主动告辞而去。
等元春走后,吴贵妃又不屑的啐道:“呸~还国公府呢,下贱!”
说完,转身回到了里间寝室,先反锁了房门,然后走到床前掀开了红罗帐,见被褥里隐隐隆起一团轮廓,便顺手朝着最高耸处拍了一记,笑道:“你怎么还在里面缩着?”
就听里面有人瓮声瓮气的答道:“不得娘娘准许,奴婢岂敢自专?”
那声音虽有些异变,却不是容妃还能是哪个?
这个回答显然让吴贵妃十分满意。
她起初也对容妃心存警惕,但架不住这小蹄子忒会逢迎,再加上不低的身份,让吴贵妃着实体验到了一朝权在手的快乐。
更有甚者……
她对皇后娘娘的诸多幻想,也都可以着落这容妃身上,时间一久,倒叫她愈发离不开了。
“算你乖巧。”
随口夸了一句,吴贵妃揭开被子道:“且先起来吧,这天是越来越冷,晚上还少不得你来暖脚呢。”
骤然没了遮挡,白羊也似伏在床上的容妃顿时打了个寒蝉,但她却没有急着去拿搭在床头的衣裳,而是将臻首凑到吴贵妃的手上,抵着她的掌心恭顺的蹭了蹭。
吴贵妃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再想想她曾经的模样,不由身心俱畅咯咯娇笑起来。
顺手在她头顶拍了拍,吴贵妃得意道:“放心,等过些天你回家省亲的时候,我自然会找皇后姐姐替你讨些封赏,让你衣锦还乡。”
…………
是夜,忠顺王府。
自从暗中起了谋朝篡位的心思,忠顺王已经不知多少次彻夜难免了,也因此,他连月来暴瘦了足足三十几斤,若不是脸上依旧富态,冬日里又穿的足够厚重,只怕早就引起有心人的关注了。
“唉~”
却只见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长吁短叹一番。
要说事有不协,他如此慨叹倒也罢了,但事实上容妃非但已经按照他所设想的,重新和吴贵妃搭上了关系,甚至更进一步埋伏在了吴贵妃身边。
如此一来,只等她找到机会毒杀了太子,自己就能按计划在皇帝去世以后,敦请太上皇复辟了。
皇帝传位给叔叔,历史上并不多见,且即便是有,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例子,但兄终弟继就不一样了。
太上皇膝下只有一子一孙,如若都死了,那不传位给自己这个亲弟弟,还能传给谁?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忠顺王才会按捺不住冲动,暗中买通了一名行将就木,又想为宫外亲人留下遗泽的老太监。
让他在离开皇宫前,将毒药交给容妃,凭着连吓带哄,诱使容妃对太子下手。
按照原先的设想,只要事后将出宫的老太监灭口,事情无论成败都万无一失。
然而……
随着计划顺利推行,忠顺王却反倒开始畏首畏尾起来,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有问题——说白了,他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枭雄人物,之所以敢对太子下毒手,也不过是利欲熏心所致。
且这些日子左思右想,也确实让他想到了自己这个计划的漏洞。
虽说线索证据,都不可能牵连到自己头上,但这不还有个莫须有吗?!
只要太上皇起了疑心,怀疑到自己头上,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证据,就可以……
想到了这儿,忠顺王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满心都是后悔。
唉,早知如此,当初合该再谨慎一些的。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再想补救也已经晚了。
他倒是也想过,能不能等到容妃得手,就伪造她畏罪自杀的假象。
可问题是如果忠顺王真能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点,他又何须假借容妃这样一个不受控的棋子动手谋害太子?
唉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