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说的斩钉截铁,她原就想让林黛玉嫁入焦家,如今只是从平妻换成了外室,一旦接受了,倒也能很快转变好心态。
“那好吧,先容我琢磨琢磨。”
焦顺咂巴咂巴嘴,屈指轻敲着炕桌,摆出一副沉吟思考的架势。
史湘云正待绕到桌前,给他斟一杯茶,却忽听他道:“对了,既然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以林黛玉的身份出现在人前,那她先前留下的那封信,是不是也该给荣国府送去了?不然时间一久,消息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史湘云闻言迟疑了片刻,有些担心贾母看到那封留书之后会太过伤心,但想到荣国府所做的一切,多半都是贾母默许的结果。
“唉~”
她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大概便是因果报应吧。”
…………
荣国府,大观园。
袭人匆匆走进怡红院里,先去堂屋里转了一圈,见贾宝玉并不在内,便忙寻到了书房里。
进门后,果见宝玉又在伏案疾书,桌上乱糟糟的已经摆不下了,地上也散落了不少。
袭人捡起几张翻看,虽然上面的文字大多她都不认识,但瞧着却都熟悉的紧,显然又是在抄录那些佛偈,她不由愁眉苦脸的叹息一声,旋即提高音量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在这里写字,太太不是才刚交代了,让你去瞧瞧新房布置的如何吗?”
“有什么好瞧的?”
贾宝玉头也不抬一下:“去年不是就已经瞧过了?”
“那不是太太觉得不吉利,让另换了一个院子嘛!”
袭人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只好上前夺过笔来,苦劝道:“天可怜见的,先前因为二爷不愿意去工学,就已经惹恼了老爷,如今你难道还要让太太生气不成?”
“我去、我去总成了吧?”
贾宝玉不满的嘟囔着,便准备先将佛偈整理好,然后再去瞧那劳什子新房。
当下急的袭人直跺脚:“二爷放着让麝月秋纹整理就好!”
贾宝玉摇头道:“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你不知道,我最近总是心里不踏实,觉得好像是要出什么乱子似的,也就是写起佛偈来才能心无旁骛。”….袭人听了欲言又止,若写些别的还好,可偏偏最近一直在写佛偈,这若真是迷了心窍……
但她早劝过好几次了,开始贾宝玉还只是阳奉阴违,后来干脆就没了好脸色,闹的如今袭人也不敢劝,甚至还要帮他瞒着王夫人。
唉~
只盼着十月里薛姑娘过门后,能改掉他这让人提心吊胆的毛病吧!
因袭人也加入了收拾整理的行列,很快那佛偈便被规整好了。
于是主仆两个这才出了怡红院,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往前院赶。
将将来到大观园正门,还不等主仆两个人迈过门槛,忽就见几个丫鬟婆子大呼小叫往里跑,贾宝玉险些被她们撞到,好奇之下,便捡了个年轻漂亮的拉着追问:“你们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做什么?”
那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陡然被宝玉扯住手腕,慌里慌张的如何还说的出话来?
还是旁边一个婆子替她回复道:“二爷快去瞧瞧吧,老太太不知为何昏过去了,我们正要去禀给太太知道呢!”
“什么?!”
贾宝玉大惊失色,忙撇下那俏丫鬟一溜儿邪风的往贾母院里赶。
等进了院门,远远就听见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哭喊声,贾宝玉略略松了口气,心道还好祖母已经醒过来了。
可再往前几步,他脸上却又变了颜色。
盖因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分明就是:“我可怜的玉儿啊……是我……都怪我……玉儿啊……”
贾宝玉一个站立不稳,等等倒退了几步,直撞到了紧赶慢赶的袭人身上,他倒借势站稳了,袭人却被撞了个七荤八素仰面朝天。
但贾宝玉丝毫未觉,踉跄着又往前冲了几步,一把扯住从里面迎出来的琥珀,颤声道:“林、林妹妹怎么了?!”
琥珀下意识看了眼里间,吞吞吐吐道:“这、我……林姑娘她……”
贾宝玉这下子越发误会了,过往种种皆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转,他绕过琥珀踉跄着又往前几步,一把扶住门前的柱子,边拿头去撞,边哭喊道:“林妹妹、林妹妹,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啊!如今你既去了,我又岂能独活……”
“二爷慎言!”
眼见他误以为林黛玉死了,还大有要殉情的架势,琥珀忙解释道:“林姑娘好着呢,只不过是回苏州老家去了!”
“啊?”
贾宝玉的动作一僵,旋即缓缓回过头来:“你、你不是在骗我吧?”
“您要是不信,二奶奶就在屋里,你去问她就是了!”
贾宝玉这才把鼻涕眼泪用袖子一抹,急匆匆的冲进屋里,扯住王熙凤便追问林黛玉的死活。
“那丫头也是的。”
王熙凤叹道:“多半是怕咱们知道了不答应,所以打着要去庙里祭拜父亲的名头,竟就这么留书而去了!”
因那信中虽没有直接揭露贾母,以及荣国府众人的丑恶嘴脸,字里行间却透着对老太太的疏离,明眼人都能看出林黛玉对荣国府的不满,故此王熙凤便用了些春秋笔法。
偏贾宝玉不明就里,下意识以为这必是因为自己辜负了林妹妹,又与薛宝钗成亲在即的缘故。
当即又是泪如泉涌,哭着上前抱住贾母道:“老祖宗,不能让林妹妹就这么走了,您快派人去苏州接她回来吧!”
贾母原本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以及对死去女儿的愧悔当中,听到贾宝玉这话,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当即也忙道:“对对对,快派人去苏州接她回来——她自小就没吃过苦,一个人到了苏州可怎么活?!”
说着,又压低嗓音无比坚决的对宝玉道:“等她回来,我就做主给你们两个也定亲,让她和薛家丫头平起平坐!”
贾宝玉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在大悲大喜的连续冲击下,激动的两眼往上一翻,闷头将脑袋扎进了贾母的深绿色罩袍里。
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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