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也诵不全、账也不会管、又不能解签算卦,又不能化缘募捐,想去别处挂单压根不会有人要。
至于还俗,嫁人年纪太大、耕田又嫌太累、打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也就只有在这庙里才能存身立命。
故此眼见焦顺要走,为首的胖瘦尼姑一声招呼,七八个光头妇人齐上阵,愣是把他给拦下了。
而这两个胖瘦尼姑,则是急忙跑来禅房说项。
静仪听她们话里话外,似乎已经猜出了什么,心下慌乱,脸上却越发冷了,叉腰呵斥道:“什么慷慨解囊不慷慨解囊的?!那是因为主持不愿沾染铜臭,所以才托了焦大爷代为出面,你们道听途说的……”
“静仪!”
这时门内忽然传出妙玉的声音,静仪忙停下嘴侧头去听,就听妙玉又颤声道:“让、让他再等一等。”
静仪震惊的张开了嘴,又忙抬手捂住,转过头冲那胖瘦尼姑呵斥道:“主持说的话,你们难道没听到?还不快去禀给焦大爷听!”
胖瘦尼姑得了准信儿,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静仪在门外楞了一会儿神儿,下意识想要推门进禅房,却发现房门早已经反锁了。
她心下愈发明了,于是又在门外发起呆来。
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才见妙玉推门走了出来,木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招呼道:“走吧,去大雄宝殿。”
说着,径自从静仪身旁掠过。
静仪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暗暗叹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妙玉虽竭力装出淡然自若的样子,可越是接近大雄宝殿,脚下的步子就越是沉重,似乎身上非只是换了身小衣,而是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
知道看到门前围着的尼姑们,妙玉这才咬牙昂扬起来,快步上前冷声道:“都围在此地作什么?还不快散了!”
众尼姑见她终于来了,无不是心中暗喜,故此也无人计较她的态度如何,转眼间就散了个干净。
去了这‘人墙’,殿内那魁梧的身形立刻映入眼帘,恍似大山一般,瞬间又压垮了妙玉的脊梁。
她用前所未有的沉重步子,一步缓似一步,足又用了半炷香的功夫,才走近了殿内。
然后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静仪。
静仪立刻心领神会的关闭了殿门。
此后静仪就在门前发起呆来,直到殿内突然爆出两声羞涩慌急的惊呼,她才恍似被烫着了一般,飞快的远离了殿门。
只是人虽离得远了,心却反倒飞进了里边儿,满脑子都是那些小衣与自家小姐结合在一起的景象——因不知妙玉具体穿的那一件,还走马灯似的轮换。
这时忽就见刚才散去的尼姑们,又欢天喜地跑了回来。
静仪吓了一跳,忙把脑中的‘奇迹暖暖’屏蔽了,厉声呵斥道:“你们又来做什么?!难道连主持的话也不听了?!”
“师姐莫恼!”
见她声色俱厉,再看看那紧闭的殿门,最机灵的胖尼姑便知道打搅了主持的好事,于是忙解释道:“是外面送了一车粳米一车白面,还有无数油盐佐料和香烛灯油来,故此我们才赶紧来请主……请师姐出面交接点算一下。”
“粳米白面?”
静仪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哪来的这些东西?”
“自然是……”
胖尼姑的目光往殿内瞟了瞟,旋即忙又收回来,佯装老实的道:“自然是焦大爷布施的,听送货的车夫说,东西早在外面备着了,焦大爷吩咐,等两刻钟他若还不出去,就把东西送进庙里来。”
静仪这才恍然,也面色复杂的回头看了眼殿内,然后断然吩咐道:“你们自去清点一下数目就好。”
她现下哪里走的开?
不过紧跟着又补了句:“等过会儿……等明儿一早我问过焦大爷,自会去找你们核对!”
她原想说过会儿问明焦顺,但转念一想,上回就折腾了好半天,于是忙又推到了第二天。
众尼姑七嘴八舌应了,又都兴高采烈的去外面交接,眼瞧那一袋袋大米白面,香烛灯油从车上往下搬,众尼姑欢喜的跟过年一样。
她们原本都是打杂混日子的,平日里填饱肚子倒不难,可想要天天吃这精米白面,却是痴心妄想。
如今压在头上的主持亲信都已经走了,偏又得了这许多的布施,往后自然是人人有份!
瘦尼姑激动的合十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原以为换了新主持,每月的斋会办不下去,咱们就要苦一阵子了,谁成想、谁成想……”
“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胖尼姑则是得意洋洋:“你们想啊,能包下一座庙当那什么的,还能是缺钱的主儿?新主持这一来,往后咱们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有人接茬道:“可不是,这新主持比老主持还厉害!”
“那是!”
又有人笑道:“老主持只靠一张嘴,咱们新主持的本事可就多了,浑身上下只怕……”
“胡说什么!”
胖尼姑上前搡了她一把,肃然道:“你是活腻了不成?这些事情怎敢浑说!”
说着,环视了一下周遭:“往后谁要是敢往外传闲话,被赶走了倒好说,若让那焦大爷知道了……哼!”
众人都是噤若寒蝉。
胖尼姑这才满意,下意识回头望向殿内,心下只盼着主持在殿内敞开了‘布施’,也好哄的焦大爷在外面多布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