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真是个忠心的,只可惜所托非人。
“哼~”
一面暗赞这丫头,焦顺一面不屑的嗤鼻道:“你们姑娘若真有这份儿心,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喏,接着!”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那串佛珠,随手抛给了那静仪,又昂着头高高在上的道:“这是你们姑娘送岫烟的东西,如今就算物归原主了。”
静仪慌忙接住,见是一串沉香木佛珠,正中还缀了块指头大小的和田玉,虽不是什么好成色,但料来典当个十几两……
呃,七八两总不成问题吧?
被当铺打压到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静仪,十分自觉的就将估价降了一半。
但即便如此,也堪称是救命稻草了!
她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多谢焦大人、多谢邢姑娘,多谢焦大人、多谢邢姑娘!”
两个仆妇也都是眉开眼笑,虽然她们时不时就能在外面打打牙祭,但庙里有现成的,自己岂不能多攒下一些私房钱了。
至于妙玉,虽依旧勉力维持这清冷孤傲的嘴脸,眼睛却止不住的往那佛珠上飘。
若在从前,她肯定认为典当法器是对我佛的亵渎。
但现如今……
若非没人肯接手,她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卖,只怕早把这破庙拆零碎卖干净了,把佛像打碎了论斤称都行!
她看着那佛珠,眼前仿佛出现了两缸米面,一壶油一袋盐,还有堆成了小山的柴火。
至于驱虫的熏香……
那毕竟不是生活必需品,而且大不了自己把床搬到正中间,这样能爬上去的虫子自然就少了。
焦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由暗笑这假尼姑虽然嘴硬,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然后他又着重留意了一下那两个仆妇,见其满面贪婪的样子,心下就彻底有了底。
来之前,他最头疼的是这串佛珠会打乱自己的计划,但和负责监视妙玉的地痞进行交流之后,他却反倒将这串佛珠当成了压垮妙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将事情反转的关键,正在这两个仆妇身上!
焦顺满意的收回目光,扬声道:“东西既然你们已经收了,那焦某就告辞了。”
说着,微一拱手,转头就走。
静仪见状忙追上去相送,两个仆妇和哼哈二将似的陪在左右,众星捧月似的将焦顺送出了庙门。
等出了巷子口,焦顺看看后面无人,便冲墙角招了招手,当初受贾蔷指使的地痞头目,立刻巴巴的从阴暗处迎了上来。
焦顺也不等他张嘴招呼,便吩咐道:“方才交代下的事情,你尽心去办,等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
返回头再说庙里。
送走焦顺之后,静仪和两个仆妇回到正殿,就打算佛珠交给妙玉。
妙玉却摇头道:“你明儿拿去当了就好,何必再经我的手。”
静仪原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把佛珠收了起来。
那两个仆妇在一旁却有些眼热,她们以己度人,压根不信先前典当的东西会那么便宜。
于是其中一个忍不住道:“那当铺的人多半是欺姑娘年纪小,所以才往死了压价,要不这回让我去试试?”
另一个也忙跟着自告奋勇。
静仪却如何信得过她们?
当下啐了一口,骂道:“你当你们那些偷瞒的事情姑奶奶不知道?这东西要交给你们,还指不定便宜了谁呢!”
两个仆妇也是针锋相对,拿静仪每次都贱卖东西说事儿,话里话外嘲讽她中饱私囊。
两下里直吵的天崩地裂。
妙玉夹在在中间,却只是默诵佛经。
第二天一早。
两个仆妇刚起床洗漱完,就有相熟的店掌柜喊她们过去打短工,因代替静仪典卖佛珠的事情没能谈成,她们便忙跟着那掌柜去了。
这回照例又是些扫撒的差事。
两人正忙活着,店掌柜的老婆就从外面进来,像往常一样随口扯起了家长里短。
聊了几句,那妇人忽然话锋一转:“对了,你们跟那破庙里带发修行的尼姑,到底是什么关系?”
“唉~”
提起这个来,两个仆妇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将妙玉的身份和经历添油加醋的说了。
不想那妇人惊道:“这可不妙!我刚听民信局的人说,送信的人找到她家里,才知道她家惹了人命官司,男主人下狱判了斩监候,主母连吓带病也一命归西了,因没了管事的,家里的下人干脆一窝蜂都逃了个干净。”
两个仆妇一听这话魂儿都飞了,连问‘这话可是真的’。
那妇人直撇嘴:“我哄你们有什么好处?不信你们去民信局的人,他们正准备派人去庙里传信呢。”
两个仆妇一时那还顾得上打短工,忙飞也似的寻到了民信局,结果得到了消息与那妇人所说一般无二!
这下子,她们登时信了个九成九。
正六魂无主,又听那民信局的掌柜劝道:“那小尼姑如今都家破人亡了,庙里又穷的叮当乱响,哪还有钱使奴唤婢的?要我说,您二位要是有亲可投,就赶紧凑盘缠投亲戚;要是没亲戚可投,干脆趁年轻另寻个下家。”
说着,一双贼眼上下乱瞄。
两个仆妇见状,忙啐了一口夺门而逃。
等到了外面,两人彼此一合计,都想着尽快南下投亲。
可盘缠又该从什么地方凑?
商量了半天,其中一个便咬牙道:“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那么多,她这阵子吃咱们用咱们的,也合该放放血了!”
“你是说?”
“走,趁那死丫头还没得着信,咱们先下手为强!”
提议的这个仆妇向来手脚不干净,惯爱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最近打短工时因主家管得松,更是没少私自夹带,故此一遇到难处,她就想到了这上面。
另一个虽老实些,却向来无甚主见,何况又挂念家乡的亲人,被同伴怂恿了几句,便也屈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