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天师有客?”李寿瞥了亭中那些侍卫模样的人一眼,心中又忐忑起来,警惕试探道,“该不会是李保和任颜的人吧?”
“不,不,是陈留郡主和大晋昌黎郡王。”张淳连忙将天师召见司马白治病的事三言两语告诉了李寿。
“昌黎郡王,司马白,好大的福缘啊!”李寿念叨着名字,感叹了一声,他一国之主想见天师都是千难万难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晋室王公竟得天师青睐。
“本不该叨扰天师会客,但孤之事着实火烧眉毛,还望张公通传一声。”李寿言辞愈加恳切。
这一国之主在自家土地上,竟要等候他邦王公先办事,听来都是荒唐的。
张淳不忍看他凄凉,咬了牙道:“臣这就去!”
话音刚落,便听亭中人呼道:“出来了!”
“大王稍待,臣去去就来。”
张淳心中一松,转身望去,便见荀羡已经朝台阶上迎去,但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只有曹小哭一个人,根本未见司马白的影子。
他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荀羡几步纵跃便翻上了百级台阶,却没见司马白身影,劈头盖脸的急问道:“我家殿下呢?”
“在里面,正学道。”
当石永嘉迈出草堂的那一刻,她便又是陈留郡主曹小哭。
“我去找他!”荀羡脱口叫道。
“无人可以擅入草堂。”曹小哭眉头都没抬一下的说道。
荀羡早已心急如火,西山被兵乱波及,他恨不能立时飞到司马昱身边,好不容易盼到草堂走出人来,却仅有曹小哭一人,又只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顿时便如火上浇油:
“荀爷要去的地方,怕也无人能拦!”
一句话喊出,亭中立时便剑拔弩张起来。
“随便。”曹小哭仿佛没看见一样,继续朝下走去。
荀羡一怔,望了眼草堂,这霹雳性情的汉子竟硬是没敢再朝上踏一步,恨恨剁了脚,反身追上曹小哭,片刻间已换上了谄笑:“郡主啊,是某失言了,俺家殿下要学到何时啊?”
曹小哭连搭理都不再搭理,只冲迎上来的张淳说道:“请师兄随孤下山,帮孤取回传家宝。”
张淳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脚下不自觉便跟上了曹小哭,乞卫六人更是不多言,同样跟了上去。
荀羡和裴金胜七三人面面相觑,你们就这么走了?!
俺们咋办?!
可这三人就只傻站在亭中,既不敢去闯草堂,也没人去追问曹小哭,好像继续等在这里,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陈留郡主既说了无人可以擅入草堂,那自然便不能擅入,而不能擅入的道理,或是摄于天师名望,或是不能打断殿下的机缘,或是殿下暂时没有出来也不算个事,三人心中竟各自给自己找到了不能辩驳的缘由。
李寿看着径直走来的曹小哭一行人,他识得曹小哭,眼见连张淳都紧随其后,便知道这女人在天师面前肯定管用的很,也顾不得什么国主威仪了,主动迎上去:“郡主别来无恙,孤有急事拜谒天师,望郡主引见。”
曹小哭停下脚步,望了眼李寿,这人果然来了,真是恰到妙处,便也老实留在这西山吧。
眼前这个一国之主,唯一的用处便是活着就可,活着用以制衡新上位的人。
“大王且在那亭中安心稍等,总会有机缘的。”
“机缘?”李寿一边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边朝亭子走去,心中只剩长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强求的呢?便只看机缘吧!
看着李寿和荀羡几人安静的等在亭中,曹小哭忽然笑了,这一刻,金血流淌在她百骸之中,从未有过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