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胸口上的疤痕都会多上一道,这是狐神对他们的庇佑,若是不幸死于仪式便是没通过狐神的考验,年轻人们就像那群茫然的赤裸儿童一样,对神明的存在深信不疑。
酋长信奉,青年信奉,从生到死,这是莽荒部落对天地的特殊认知,祭祀是他们的礼节。
年轻人抻着脖子,高举手臂,簇拥着酋长,弯下腰将其高高举起,束缚着老者散乱长发的麻绳掉落,打了几个滚,被篝火的热气退了一把,躺倒在土壤中,老者胸口上一排排向下低垂的疤痕映入众人眼中。
酋长年轻时也是优秀的战士,那一排排疤痕象征着他虔诚的内心,只有这样的信徒才能一次又一次渡过狐神的考验,存活到现在,此刻,是时候让他为狐神献身了。
塑像丢进火中,酋长丢进火中。
女人拆下酋长居住巢穴的屋顶,用那些伴随老者走过漫长时光的枝叶帮助火焰燃烧,精挑细选的笔直树干也化作燃料,烟尘滚滚,火光冲天。
整个部落都陷入异样的癫狂中,淡淡的狐骚味儿飘荡在四周。
男人围绕着篝火,欣赏着酋长的躯体在火中消融,高举手臂,跳跃着,欢呼着,如一头头披着人皮的野狐。
女人跪拜,头发打着结,额头重重撞击在土壤上,岩石上,出了血,浑然不顾,她们摇晃着脑袋,口中喃喃不停,这是在为部落祈福。
四时顺利,风调雨顺,猎物丰盛,神明保佑。
酋长苍老的身体砸进篝火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响便不作动静,他紧闭着眼睛,死之前,他看到了天空化作一片赤红,云朵迅速流动形成遮天蔽日的巨狐,咧开嘴没有一颗牙齿,在对他笑。
皱纹和火棍烧灼的粗劣纹身随着汹涌的焰浪一道化作油脂,噼里啪啦作响,不只是香味儿还是臭味儿从篝火中升腾起来,飘向周围。
黑黝黝的孩子们依旧瞪着眼睛,注视着部落的盛大祭典,他们趴在地上,蠕动,像一条条蚯蚓,茫然的行走,前进。
一只枯瘦的,比其他孩子还要黑许多的小手悄悄攥住了滚落在地的属于高贵酋长的发环,那个麻绳拧成的小圈。
他闪亮亮的大眼睛扫了周围林立的如树木一样的男人一眼,又从跪拜着的仿佛一座座山峦的女人身上划过,最后停留在同样趴在地上的孩子们身上,片刻,攥紧发环,他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雾似的,也变得同样茫然起来。
竖着耳朵聆听许久的野狐们竖着长长尾巴从原始森林各处鱼贯而出,它们嗅着血腥味儿,直奔部落地面上散落的刚被剥去皮的马鹿野猪狍子而去,张开尖利长嘴,大块朵颐,有些分外肥硕的胆大许多,甚至冲的更往前,偷偷拖走了几个枯瘦的黝黑似泥土卑微似蛆虫的孩子。
男人疯狂,女人痴傻,老者愚昧,任由狐群享用着他们的战利品,摧残着他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