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正是山西的鼠疫!”温体仁微微一笑,朝身后的一名侍女招了招手,那侍女离开了一阵,带着几封奏疏回来:“山西去年遭灾,无数流民百姓需要银粮赈济,今年东虏攻打林丹汗,有破关抄掠宣大的意图,大同等地要安排防务,需要大批军粮银饷,如今山西又爆发了鼠疫,采购药材、组织百姓扑杀病鼠蚊虫、抗疫安民,都需要大笔钱粮。”
“山西去年闹成那样,哪还有多余的钱粮?所以洪彦演一连发了几封奏疏来求粮,怕是已经急疯了!”温体仁微微一笑,拍了拍搁在桌上的奏疏:“此等关键时刻,周延儒自然不会让洪彦演难看,来一封奏疏,立马就票拟送入宫中,天子也信重洪彦演,来之不拒,全数批红准允。”
杨嗣昌皱眉看了看那些奏疏,温体仁私下里把奏疏带回家,这是犯大忌讳的事,但他明显毫不在意:“温阁老,您的意思,是不准备遵天子御批行事,不给洪承畴供粮?”
“正是!”温体仁哈哈一笑,点点头:“本阁兼户部尚书,要不要供粮是天子说了算,能不能供粮,却是户部说了算!山东战事未定,需要大批军粮银饷,畿南闯贼、曹贼等部流寇四处造乱、威胁京师,卢建斗那也需要大批军粮,武乡贼残部流窜入河南,与张贼合兵造乱,河南也需要钱粮御贼,加之山东战乱截断漕运,京师百万之民也得备份钱粮养活,还有你杨文弱正在编练的新军,也需要大笔钱粮,户部,挤不出银子来供给山西了。”
“洪彦演能有今日之恩宠,全因他收复沁州等地、平靖山西之功劳,若是山西再造起大乱来,以天子的性格,他洪彦演还能有命活?可手里无粮无饷,他又如何能维持山西平靖?洪承畴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能选边站了。”
杨嗣昌怔怔的看着微笑的温体仁,问道:“去年天子命司礼监太监张彝宪总管户、工两部,署名‘户工总理’,有他盯着户部,要做手脚恐怕不易吧?”
“文弱啊,你以为这天下的太监就全是对天子忠心不二、毫无隐瞒的吗?”温体仁哈哈大笑起来:“太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有私心就能交易利用,外头那些酸腐文人以为太监无根无萍,长于宫中,只能依附于皇权,故而对天子忠心耿耿,那不过是一些幼稚的幻想而已,自宣宗重用宦官始,我大明两百余年从来都是内外勾连,有几个一心一意为天子办事的?”
“张彝宪这些太监久在天子身边,清楚天子的喜好心思,如今你简在帝心、周延儒却眼看着危如累卵,那些太监们又怎会不投天子之所好,不卖人情给你,反倒为了一个快失势的首辅去得罪天子心中的栋梁呢?”
杨嗣昌没法反驳,只能垂下头去:“既然如此,只希望洪承畴能早日认清形势,免得山西百姓多遭苦难吧。”
温体仁冷冷哼了一声:“文弱,你放心吧,洪彦演是个聪明人,户部不供粮的消息传到山西,他很快就会做出选择的。”
话音未落,忽听得远远一声巨响传来,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在跳动,杨嗣昌和温体仁脸上都是一变,双双站起身来:“是都察院的方向,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