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帅应该听明白了?在下是来开一条财路的,对你我都有利可图的财路!”范永升微微一笑,搁下茶杯:“吴元帅之前和咱们合作的很好,范家票号出的会票,帮了您不少忙吧?至今咱们可没催您还过一文铜钱,这也是我范家的善意。”
“果然是无商不奸!”吴成心中满是厌恶,但面上却咧嘴笑得开心:“北虏和东虏那边,你们也是如此逐利的?身为大明商贾,却帮着北虏、东虏和反贼做事,真真好大的胆子!尔等就不担心被朝廷知晓,满门抄斩?”
“吴元帅,你实在是高看咱们这些晋商了!”范永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吴元帅,您之前说范家富可敌国,不敢当,范家充其量也就有个百万家财而已,我大明两百多年历史,只有一位富可敌国的巨商,便是那太祖年间的沈万三!”
“但那沈万三是个什么下场?抄家流放、客死云南,富可敌国,有个屁用?”范永升冷冷一笑:“从古至今,从南到北,大明的豪商,谁不是靠着朝中的关系才做起来的?我等所谓八大晋商,哪个不是靠着把那些贵戚宗亲舔开心了才上位的?我等不过只是一条狗腿子而已,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去决定与谁做生意?”
“吴元帅,与东虏北虏和反贼勾结走私之事,连您都知道,朝中会不知道?天子会不知道?若要诛我等九族,其实很简单,派一队锦衣卫来张家口便是,可诛杀我等之后呢?八大家,即便都是百万家资,也不过八百万两白银,即便抄家的都是圣人,天子能全数拿到这些银两,这破洞一般的大明天下,八百万两白银扔下去能听个响吗?”
“再者说,诛了八大家的九族,朝中的贵戚公卿、江南的豪绅豪门,他们的需求就消失了吗?一样会有人其他商贾出来顶替咱们的位置,继续和东虏北虏还有你们做着交易、替背后的东主们敛聚钱财!”范永升伸手指了指天上:“甚至是天子,内库的金花银、天南地北的贡物、京营的战马,没有我们这些商贾,从何而来?”
范永升冷冷一笑:“所以诛我们九族毫无意义,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朝廷九边,哪个官将不和鞑虏做生意?否则哪来的钱粮养家丁?有些人不好出面,便让咱们这些晋商代劳,诛杀咱们,这些官将会不会人人自危?朝廷九边的粮饷,嘉靖年间就大多出自咱们这些晋商的屯田,运输更是全赖晋商筹措,杀了咱们,朝廷就算有粮,找谁运到边关?边关断粮,会是个什么下场?”
“万历末年起,辽事频繁,西南也战事不断,朝廷财税入不敷出,能支撑到现在,一靠摊派、二靠纳捐,摊派掠农户,纳捐掠的便是咱们这些商贾,南方的那些商贾不堪逼索,常常掀起民乱,万历年间南直隶和浙江殴杀了多少矿监税监?万历天子那般神武,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咱们北地的商贾受着更多的索捐,却基本没有出现过大的动乱,吴元帅可知为何?就是因为朝廷放开边关马市,默许我等与鞑虏走私交易,以补钱粮之失!”
“吴元帅,诛灭八大家容易,但诛灭之后,便是北地商贾如南方一般动乱不断,朝廷失了纳捐这条财路,国库能支撑多久?边关军将断粮、将帅失了财路不说还人人自危,怕是也要乱的,到时候,就看你们义军和东虏谁先跑到京师,谁就能兵不血刃颠覆大明天下了!”
范永升哈哈笑着:“所以,吴元帅您请放心,和我们交易很安全,为了几百万两银子、毫无意义的一堆人头,把整个大明给掀了,天子是圣明天子,不会做这种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