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篙,你平日里家中吃的如何?几日能吃到一次荤腥?”王文佐问道。
“大概一两个月吧!”王篙赶忙咽下口中食物,小心答道。
“一两个月?”王文佐皱了皱眉头:“你家中有多少田地?”
“大概有七八百亩吧!”
“那草场、山地呢?”
“这个也没细量,反正不少!”
“这么多田地,怎么一两个月才吃一次荤腥?”
“郎君有所不知,战事平息也才一年不到,用钱粮的地方还多得很,所以——”
王文佐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过几日我会组织一次围猎,你也带上几个弓术不错的健儿来吧!”
“那好!”王篙笑道:“去年冬天农闲时分我也好好操练了一番村里的小伙子,正好让郎君看看他们的本事,敢问一句,围猎的地点在哪里?”
“就在鹿尾泽那边,那边猎物不少!”
“鹿尾泽?”王篙脸色大变:“郎君,那边可是以前王家猎苑,我们能去那边打猎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不用担心!”王文佐笑道:“到时候带些猎物回去,让你家里人也沾点荤腥!”
王篙吃完饭,很快就告辞了。王文佐走到院中,神色有些郁郁,他走了两圈,看到桑丘坐在堂前的台阶上,正在给自己的弓弦上蜡,便问道:“桑丘,如果我对倭人用兵,你觉得王篙他会来吗?”
“当然会!”桑丘放下手中的角弓:“他肯定回来的,而且至少会带二十人来!”
“可是他现在还是很穷!”
“很穷?还好吧!”桑丘笑道:“至少比以前好多了,他去年冬天村里都没饿死人,而且他家里人都吃的是粟米、豆子、大麦,前年他家里过冬都要和山里的野猪抢橡子吃呢!”
“吃橡子过冬?”
“是呀,其实他家已经不错了,至少家旁的山上还有橡子可以捡,那玩意磨成了粉熬粥也能入口,就是吃下去拉不出来。很多地方的农民冬天连橡子都没得吃呢!冬天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他带人跟您出海打倭人说不定还能分到战利品,何乐不为!”
听到桑丘的回答,王文佐不禁哑然失笑,现实还真的总能突破自己的想象力的下限,自己本以为这些百济郎党现在分了地已经成了地主,却没想到这些刚刚当上地主的家伙们日子过得这么穷苦,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越穷动员成本越低。
“主人,您真的打算出兵打倭人?”桑丘问道
“现在还不一定!”王文佐到也不打算瞒着桑丘:“不过须得做好准备,桑丘,你也把你的人手准备一下,围猎时我也要看看你的本事!”
“遵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来泗沘求见王文佐的百济郎党们越来越多,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还很贫穷,能有匹老马就不错了,绝大多数人是骑着驴子或者骡子,有的人甚至是步行来的,王文佐无论穷富都一视同仁的接见了他们,赠予礼物,留下吃饭,并邀请他们参加即将开始的围猎。
“小乙哥,这些百济人还真是穷呀!”一个恶少年指着正在与守门军士说话的百济人笑道:“身上就只有件粗麻衣也还罢了,这天气光着腿连块包腿布都没有,背上的弓连个像样的弓饵都没有,送来的礼物也就是些瓜果茄子,两块皮子,半篓鸡蛋啥的。那个王司马还一个个接到堂上招待,这些该不会是他的穷亲戚吧?”
伍小乙看了看进门的百济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对王文佐的情况知道的自然比这些恶少年多多了,自然不会把这些怪话放在心上,只是他自小就在长安长大,自然也看不上这些异国穷苦汉子。
那恶少年见伍小乙始终不搭腔,笑道:“小乙哥,你听说了吗?王司马过几日要组织一次围猎,就在城外的鹿尾泽,听说那儿是百济王的私苑,就和长安的西边的鱼龙川一样,这些穷鬼到时候也要一起去!”
“什么?围猎?”伍小乙站直了身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一个厨娘的口里听来的,听她说这几日后厨都在忙着做干粮,都是为那天的围猎做准备的!”那恶少年笑道:“小乙哥,你到时候要不露一手,让这些穷蛮子开开眼界!”
“我擅长使弩,骑射却一般!”伍小乙道:“王司马手下人才济济,小心别出丑!”
“围猎又没规定不能用弩!小乙哥,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不远万里而来,可不能被这些地头蛇压着呢!”
伍小乙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半响之后方才啐了一口:“走,去鹿尾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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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聪禅师,崔弘度,这次出使倭国递交国书的事情,就劳烦你们二位了!”王文佐沉声道。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崔弘度笑道:“可惜赶不上围猎了,否则真想松松筋骨!”
“没办法,时间紧迫!”王文佐叹了口气:“现在距离白江口之战已经过去了快十个月了,倭人的石城也至少修了好几个月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更为不利!”
“明公!”慧聪问道:“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前些日子听说倭人派使节前往新罗,言辞甚卑,照贫僧看,倭人现在已经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