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王风虎听到这些心里纳罕的很,心想在楚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圣上拍板做决定,底下人要做的就是执行他的旨意。
不过这么些年来,圣上的谋划几乎从来没有失败过,大家也就越来越懒得动脑子。
可凉王这边,倒似乎是反着来的。
宋长志出去了一趟,王风虎眼巴巴的望着陈谓然,小声道:“王爷,现在是中午了吧。”
“中午又怎么了?”陈谓然语气冰冷,似乎一点也不认识王风虎:“孤这儿还有些公文要批,将军若是有空,便来替孤瞧瞧。”
他随手抽出一拨文书,让外面的士卒又搬过来一张案几,让王风虎坐在他旁边看着。
中午要吃饭呀。
王风虎拿着一封文书,他可是想念这儿的吃食,心里顿时欲哭无泪,可脸上还是不得不看着那封文书。
看着看着,他无奈的神情就渐渐消失了,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他斜乜了陈谓然一眼,自己稍微侧过身子,挡住了陈谓然的视线。
他手上拿着的不是什么凉郡的文书,而是一封信。
一封来自魏东的信!
抬头是一句皇兄如唔,王风虎还在好奇凉王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但细细读下去,里面的内容竟然涉及到凉郡和魏东的兵力人手布防,而最后的落款,赫然是:
魏帝安。
魏东,魏帝!
那可是圣上的布局,王风虎怎能不担心。
而且凉王是什么时候跟魏东那里勾搭上的,这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看向旁边的文书,眼里闪过一丝坚决。
楚帝麾下的将军不仅识字,而且在他的要求下,还要能自己处理军中事务,最不济的情况下,像鱼成双那样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除了带兵打仗什么都不愿意身边也还有个军司马替他兜着,两人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
那些文书大都是普通的事务,例如每个月该下发多少粮饷,又或者是某个校官在军中偷偷喝了酒,基本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事情不大,但不知道是谁写的这些东西,写的啰里啰嗦,看到最后才能明白是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凉王是有意还是无意,推过来的文书堆起来要比他自己那儿的多一些。
已经有些头晕脑胀的王风虎带着一丝忐忑,翻开了最后一封文书,差点没给气死。
依然是一封全是废话的文书。
带着郁闷草草批完,王风虎安慰自己,看到那一封书信就已经得到很多东西了。
但回头一看凉王,此刻已经悠悠哉哉地倒在旁边的软塌上伸着懒腰,一副舒服的不得了的样子。
这可就欺负人了!
好在凉王只看了一眼王风虎,随意道:“将军用过饭了没有?”
“没有没有。”
王风虎的满腔怒火顿时变成脸上的笑容,眼见着兵卒从外面端来一盆馒头和肉汤,早已饥肠辘辘的王风虎再无半点怒意,一边大口干饭,一边断断续续地告诉陈谓然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圣上,要准备春耕?”
陈谓然看了一眼手里的馒头,把它浸入到肉汤里,等馒头吸饱了汤汁,才连汤带水的拿出来,一口口慢慢吃着。
这个世界的医术、冶金、甚至是蒸馏技术都相对比较先进,但农具却是意外的简陋,普通农民耕地的时候,由于铁器和铜器昂贵,大多被世家所掌控,农民通常只能拿着木制的农具进行耕种,虽然不至于刀耕火种,但要用到的耕牛却是比铁器更为稀少的资源。
一个乡村里的耕牛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大都是几家合买一头耕牛,平时好好伺候着,到了要用的时候,几家轮流使用,还得特别小心使唤,民间甚至有人命不如牛命金贵的说法。
至于灌水工具,则是完全依靠农民一桶一桶的浇水。
陈谓然思考片刻,心里便有了计较。
他笑道:“既然圣上让孤去剿灭乱军,那孤今天下午正好有空,不知道将军敢不敢跟着孤去乡里打探情况,看看贼人究竟是什么形势。”
“这有何不敢。”
王风虎拍拍胸膛说道:“若是王爷放心,您大可交给末将两千兵马,旬日之内必然剿灭一伙贼军,若是不成,末将提头来献!”
“将军说笑了......”
潘家村的人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女人大都在替附近军中的士卒浣洗衣服,借此来赚一点钱,而且她们平时还要做女红、替家人缝补衣裳,还有不分白天黑夜的照顾一家老小。
这里约有上百户人家,算得上是一个中等村落,平日里倒也热闹,可再看去,几乎都是老人们聚在一起晒太阳闲聊,而孩子们则是在村头疯玩。
一个男人都见不到。
他们不是被世家拉去做了士兵,就是被组织起来四处巡逻,每天都得防备乱兵的骚扰。
村口和四处都有沙袋和削尖带刺的木桩,若是真的有人来了,倒也能很快组成简易的防御工事。
从地上拾起一个土块,看着它在自己手里被慢慢捻碎,陈谓然暗自叹了一声。
土地是不错的土壤,但显然已经荒废了至少一年时间,显然是从去年开始,就没有人再来耕种这里。
这样的土地在潘家村并不算少,毕竟就连完全空了的房屋都还有几间,里面住着的人大都成了战死异乡的亡魂,而饥荒来的时候,那些人的亲人们也熬不下去,或者是流浪到其他地方讨食,又或者也在这里饿死。
可最让王风虎诧异的,并不是这里荒凉破败的景象。
因为这里的村长是个女人,而且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