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标有些为难。
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所受的教育更多的是教他们如何修身养性,而不是政治理论。
所以,他们除非宦海沉浮已久,知民疾苦,而有一些革新除弊的想法外,大多数是没有明确的政治目标的。
尤其是,李标还是清流出身,从中进士以来,就一直在京城当官,而且在利益诉求的争取上也没那么大,所以也就没有参与历次争斗,如今皇帝让他说些实际的政治目标,他也就答不出来。
袁可立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为剿东虏而增加的数十万骄兵悍将,当不当裁减,官道还当增建多少里程,边镇当增建多少边墙,朝廷税赋当增加多少,耕地当增加多少,眼下漕运压力增加,是不是该开海运,这么多亟需处理的政务,怎么就不知道回答呢。
朱由校则因此看向了刘鸿训:“刘爱卿,你且说说。”
“回陛下,若论臣有何谋国之策,那臣就只想可以通过臣,彻底根绝胥吏、生员、乡绅之害,这里面首推胥吏!
盖因地方涉及百姓之庶务皆由胥吏把控,而朝廷政令也靠胥吏推行,有奸滑之胥吏甚至能控制官员,陛下虽设西厂、虽开医馆设医官、虽在各地设东厂反贪司,但到底未彻底根绝胥吏之害!”
刘鸿训见皇帝陛下要听实际的,便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虽也是翰林出身,但和李标不同的是,他不是只把目光聚焦在朝堂上,在泰昌年间,他还是翰林编修时,就在出使朝鲜回京的路上,收容难民同行,了解民情,大有为将来治国理政做准备的打算。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在御前议政的机会,也就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下去!”
朱由校将堆在案前关于刘鸿训的履历寻了来,一边看着,一边颇为赞许点了点头。
历史上,明亡之后,一批汉人士大夫痛定思痛,如顾炎武便总结认为明朝的三大害是胥吏、生员、乡绅。
属于士子的顾炎武能说自己生员为三大害之一,甚至也说乡绅是三大害之一,明显在思想上是很有高度、很客观的。
而现在刘鸿训也主动提出这个,自然让朱由校不得不承认,果然读书人里也是有脑袋没被屁股左右的人。
“还有生员,陛下虽取消了生员优免条例,禁止生员结社,但到底未禁止生员议政,故而民间鼓噪舆论者依旧多为这些生员,大凡刁民作乱,必有生员从中鼓动,且随着天下读书者越来越多,生员之数也越来越庞大,这些人不甘受清贫且又心高气傲,并因爱发言论而大量拥簇,故而最易生事,当严加管束,不然,长此下去,必使舆论不利朝廷官府。”
“臣冒死直言,若只是污蔑陛下,陛下自可无视,也无大碍,但若是彻底否定我大明立国之正统,彻底否定人君之必要,则必因其使国朝根基不保。”
刘鸿训回道。
“乡绅呢?”
朱由校继续问道。
“他们乡里之主宰,胥吏与生员多借其势,对抗官府,也与其勾结牟取民利官利!”
刘鸿训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