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这个年轻皇帝面前,毕恭毕敬,做牛做马,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得到这个嘛。
可魏忠贤最终还是忍住了。
理智告诉他,自己的皇爷虽然有恩必赏,但也驭下有术,往往在给一萝卜的同时,会随时准备一根大棒。
“自己和刘若愚暗中较量那么久,按理,以皇爷的聪明早就知道谁更优秀,却迟迟不肯让一人升为司礼监掌印,摆明了不是不确定谁更适合,而是不想让谁压谁一头,皇爷内心最看重的还是大权不能旁移,自己如果这时候因此接过这个恩典,会让皇爷失望的,自己得有做奴婢的觉悟,得要显得跟刘若愚不一样,何况,自己也不是很在乎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位置,自己更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那得看皇爷愿不愿意,不然,还没提督东厂这样的实权官职有意思。”
魏忠贤如此想后就忍住了内心的冲动,然后匍匐在地:“皇爷的恩典,按理,奴婢是不能不受的,然奴婢才疏学浅,非内书堂出身,这司礼监掌印一职又极重要,故奴婢恳请皇爷收回成命,另择他人!”
刘若愚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魏忠贤会拒绝。
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和魏忠贤不在一个水准上。
朱由校沉吟了起来。
他印象中,历史上的魏忠贤的确从未担任过司礼监掌印太监,而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一直是别人,只是权力最大的是他。
很明显,是因为太监的权力本质上还是代理皇帝的权力。
皇帝把皇权给谁代理,谁就是权力最大的,而不是看具体哪个职位。
而朱由校发现魏忠贤果然会让自己感到意外,没有直接接受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而是选择在正式旨意下达前拒绝。
“好个魏忠贤,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没被你看在眼里,看来你真正想当的还是九千岁吧。”
朱由校因此心道。
不过,朱由校没有拒绝魏忠贤的推辞,点头道:“既如此,便先暂不提此事,着王承恩、卢九德入司礼监,任秉笔太监,王承恩掌内厂,卢九德仍监近卫军与勇卫军。”
魏广微也在这时候一脸惊愕地瞅了魏忠贤一眼,心道:“好家伙,原来你魏公公野心这么大,是仆小看你了!”
魏广微现在彻底知道,自己之所以失败,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皇上用了个厉害的太监。
而这个太监就是魏忠贤!
“自己和刘若愚都是败给了魏忠贤,才落得了如此下场。”
魏广微如此心想后,内心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魏忠贤则也看向了魏广微。
他也承认魏广微是个很有手段的人,甚至,他还庆幸自己没有轻视这些文官,所以就最终被下狱论死的不是自己。
而魏忠贤觉得自己最终没有像刘若愚和魏广微一样下场,其实也不是自己手段更高明,而是自己更清楚,任何阴谋在层次都不一样的皇爷面前都是没用的,玩了阴谋反而是给自己多一条罪责。
魏忠贤因此看向了袁可立。
他知道袁可立明显是没魏广微有成算的,但袁可立能成为元辅、甚至得罪如此多的人、手段也不高明,却还能屹立不倒,皆是因为自己皇爷喜欢。
“权力是真的能反噬人的!”
这是朱由校现在唯一的感受。
他知道魏广微和刘若愚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是因为想当首辅,一个是因为想当司礼监掌印太监,迫使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迷失了自我,而自以为自己做的事是天衣无缝,也自觉足够聪明的自己,能通过各种手段实现自己的目的。
可最终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本质上也是屁股没坐对,想掌控更大的权力,为自己的利益诉求服务,而因此导致智力下降,选择了自以为高明的手段。
“将刘若愚、魏广微以及刚才为刘若愚求情的高起潜等内廷大珰皆下狱论死!”
但做了某件事就得承担做了这件事以后的代价,朱由校立即下达了新的旨意,刘若愚等人被拖了下去。
刘若愚和魏广微皆没再求情,两人现在都已彻底绝望。
只有高起潜这些连刘若愚都不如的人,还在大喊着:“皇爷饶命,饶命啊,奴婢们知道错了!”
“皇爷,信王殿下等求见!”
就在这时候,王承恩走来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