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口呻吟一声,小皇子的蚀骨鞭,打得实在是疼。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不断走来的声音。
无来由的,上官浩心中有些恐慌,这个脚步声给他的感觉太压仰了。潜意识的,他很想离开这里,远远的逃避。
左手覆在腹部,忍住那不断侵蚀的恐惧。
他所处的房里,除了正前方那道门,再没有其它的出路了,而且,以他现在重伤之身,真要有什么事,也逃不过。
终于,脚步声的主人到了内室。
上官浩抬头一看,这一看,脑袋轰的一下,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床上,眸孔瞪大,恐惧的看着走进内屋的那些人。
只见,古公公领头,嘴里似笑非笑,扬着一把拂尘走进来。在古公公身后,站着六个小侍,其中两个,手上各端着一碗汤药。
上官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碗汤药上,手中紧紧护住腹部。无边的黑暗恐惧袭上心头。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药中,是给他调养身体的药,那药,一定是堕胎药,绝对是堕胎药,陛下,真的下令要打掉这个孩子了吗。
“你,下去吧。”古公公指着上官浩身边的小侍。
小侍低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架式,肯定没啥好事,一听到古公公喊他下去,急忙加快脚步,小跑着出去,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小侍走了出去后,古公公才冷笑一声音,“将揽月阁的大门关起来,没有杂家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哐啷”一声,揽月阁,不管大门,或是上官浩所处的殿里,大门都被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
揽月阁本来就安静,古公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内室里响起,伴随着余音,如魔鬼般恐怖。尤其是那哐啷一声的关门声,更是深深撞击上官浩的内心。
“上官贵君,看您脸色这么苍白,是身子不舒服吧,陛下赐下一碗汤药,上官贵君就趁热喝下去吧,好好调养身体。”
上官浩本就苍白的脸上,又是一白。一手护住腹部,一手死死抓着床单,几年前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带着几个小侍,端着一碗堕胎药,不顾他的乞求,强行打掉他的孩子,留下一句:你只不过是朕泄欲的工具罢了,不配怀朕的孩子。
然后扬长而去,不管他血流满身,不管他痛苦哀求。
现在又要重现那一幕吗?
仿佛应了他内心所响,门外,突然一声惊天的雷声响起,伴随着闪电,伴随着狂风暴雨。
上官浩害怕,看着还在那里阴笑的古公公,还有他带来的几小侍,以及紧闭的大门,一抹无可奈何袭上心头。
从来都没这么恐惧过,连他第一次被强行夺取清白,也没有这么恐惧过。
“我,我想见,见陛,陛下……”忍住心里的恐慌,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以为他很镇定了,只是连他都没想到,他讲话的时候,牙齿带着害怕颤音。
“可以,等你把汤药喝了,奴才会禀明陛下,看陛下要不要过来看你。”古公公无所谓的一笑,“上官贵君,把药喝了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古公公指了指身边的小侍,命小侍将药端到上官浩身边。
冷,好冷,为什么这么冷,他不要喝,他不能喝,喝了孩子就没有了。
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间,还不知道黑与白,他有生命波动了,他会踢人,他是一个小生命啊。
“上官贵君,您以前也是一个皇子,现在又是贵君,想必,也不愿意,让这些下人喂你喝的吧。”
上官浩没有听到古公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要他要离开这里,他要去见陛下,陛下怎么可能这么狠心呢,打掉一个孩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打掉第二个。
这个时候,也不知上官浩哪来的力气,掀开被褥,朝着揽月阁的大门急奔而去。
古公公眼神一动,立即有两个小侍了然,伸手拉住他的身体。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陛下,我要去见陛下,我要亲口听她说。”
上官浩使劲浑身的力气,不断的挣扎着,眼泪顺着眼角,无意识的往下掉,脸上极度恐怖慌。
可惜,他本来力气就小,加上重伤之身,哪里挣扎得过,只能死死的被压住。
古公公兴灾乐祸的看着上官浩的表情。心底无比舒服,一个病殃子,又是他国俘虏,也想怀有陛下至尊的血脉,想都别想,凭他也配,我呸。
“陛下不会见你的,如果你乖乖的喝下去,也许陛下还会来见你一面。”
“不,不可能,不可能,如果陛下要打的话,早就打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是你,是你假传圣旨的对不对。”
“上官贵君,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啊,这药,还是陛下亲自去太医院叫太医配制的,并且还亲自监督下人们熬药,上官贵君,这后宫,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福气啊,你还不知足。”
亲自去太医院叫太医抓药的吗?陛下就这么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又没有得罪过她……他都有生命,有心跳了……
“您赶紧喝了吧。”
“不,不,我不喝,我死也不喝。”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虎毒还不食子,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肠那么硬。
“既然上官贵君不喝,你们便喂他喝吧。”
上官浩心底一颤,看着小侍端着汤药,一步步的接近,恐惧的挣扎,不断往后退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碗汤药。
直到小侍端起汤药后,正欲往上官浩口中灌去的时候,上官浩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小侍们的钳制,一把挥开汤药。汤碗‘砰’的一声破裂,碗里汤药,四溅。
上官浩挣扎着爬到古公公身下,扯着他的下摆,痛哭求饶,“古公公,求求你,让我见见陛下吧,求求你了,让我见见陛下吧,这个孩子不能掉,真的不能掉,这是陛下也的骨肉,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上官浩哭得心胆俱裂,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汹涌澎湃,不断扯着古公公的下摆求饶。
这些小侍,虽然没有在揽月阁伺候,但都是古公公精心培养起来的,自然也知道上官浩这个人,他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此时却放下尊严,如果低声下气的求饶,还有他眼里恐惧,脸上的泪水,无一不证明,他害怕到了极点。
莫名的,心里竟有些不忍,上官贵君可真够可怜的。一个皇子,没有得到他应有的荣华富贵,在冷宫五年,以草根树叶为食,以馊饭烂菜为生,疾病交加,饥寒交迫过了五年,五年后,原以为拔云见日了,却不曾想到……不仅被陛下强行夺欢,重刑加身,现在,又要生生的打掉他的孩子,实在太残忍了。
忍不住,希望古公公能够应允,然而古公公只是笑看着他,脸上无比得意,无比解气。
看到古公公这幅表情,小侍心底都是一沉,上官贵君,今天在劫难逃了。
上官浩确实很害怕,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这个孩子,无论怎么打他骂他侮辱他,他都不在乎了,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的活下来,他可以放弃尊严,放弃一切,只要能够放了这个孩子。
扯着古公公的衣袖,无声哀求,“求求您了,让我见见陛下吧,求求您了。”
古公公怪笑一声,扯过自己的衣袖,居高临下的笑看着他,“哎呀呀,这怎么使得,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杂家只是一个低微的奴才,怎敢当您的大礼呢,要是被传到陛下耳里,不知道又该说杂家怎么欺负你了。”哼,说他是被卑微的奴才可是上官云朗说的,现在看谁更卑微,看谁跪在地上,痛哭求饶,皇子,我呸,什么东西。
上官浩倒在地上,无助的痛哭出声。
“喝吧,早点喝了,杂家早点了事。”
“我不会喝的,除非你杀了我。”咽下眼泪。
“杂家怎么敢杀您呢,您可是陛下也最受宠爱的人呢,等您的身子好了,还是得要伺候陛下的。您又何必执着于这个孩子呢,哪天把陛下伺候好了,让陛下再赏您一个,不就可以了。”
身子好了,伺候陛下,上官浩嘲笑出声……是啊,他只是一个泄欲的工具罢了……
他不要别的孩子,他就要这个……
哥哥,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快撑不下去了……
真的快撑不下去……你再不来,孩子就要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来接我……
望着紧闭的大门,望着古公公乐灾乐祸讽刺的笑脸,再望这些小侍,以及眼前天板上的华丽的雕刻,一抹无奈的泪水淌下。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救他……
他也挣扎不了,只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侧脸挨着地板,丝丝冰凉袭心头,捂着肚子,无声落泪……
外面,雷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声撞击打在他心底,大雨,哗啦哗啦直下……
那是他的心雨吧……
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无助……
“时间不早了,既然上官贵君不喝,那就把他灌下去吧。”
上官浩苍凉一笑,看着古公公,“多行不义必自毙,古公公,你做这么多坏事,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报应,哈哈,有什么报应,杂家从来都不信这些,要真的报应,早来了。”古公公仰天一笑。
“你错了,你的报应来了,你看你,现在只是一个阉人,终身都不会有孩子,你这辈子,断了血脉,永远都是孤单一人。”上官浩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苍凉的笑意,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却大笑起来。
这句话,戳到古公公的心底的痛处,他以前也有一个孩子,只不过夭折了罢了。谁敢说他没有孩子,他一个败国俘虏配吗。
五官扭曲起来,夺过小侍手中的药,捏住上官浩的嘴巴,不顾他的挣扎,强行将那碗药灌了下去。
“杂家没有孩子,你也别想有,杂家这辈子没有孩子,这辈子也休想有,哈哈哈哈。”
“砰”直到一碗全部灌下,古公公才将手中药碗重重一扔,扭曲着五官,笑看着上官浩在那里不呕吐,想将灌下的药抠出来。
上官浩心中凄凉,下腹一痛,好像有一股股的热流,自他腿间淌下,似乎明白那股热流是什么,上官浩面色一变,捂住下腹,“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古公公看着他腿上的汹涌澎湃的鲜血时,扭曲着五官,哈哈大笑。
“上官贵君就慢慢的享受吧,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欣赏上官浩脸上的痛苦。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门外响起小林子焦急的拍打门板的声音。
上官浩倒在上,伸手一摸,一整滩的血渍,看到这滩血迹,上官浩仰天悲吼一声,”啊……“
古公公看到上官浩下身不断溢出的鲜血时,本想继续旁观的,想到陛下那句,不许为难上官贵君。
起身,吩咐小侍去请太医给他诊诊脉。
随后,揽月阁的大门被打开,小林子不顾身的伤热势,不管古公公,他的眼里就看到上官浩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脸色大变,急忙跑过去,扶起上官浩。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上官浩抓住小林子的衣服,哀求道,”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呜呜……“
小林子一看他的下身,鲜血还在不断的流出,染红了整个地面,身体一软,这个孩子,绝对流掉了。
”公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听到小林子这句话,上官浩闭上眼睛,彻底昏迷下去。
御书房内。
顾轻寒静静的坐在龙椅上,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顾轻寒身体一震,似乎听到了上官浩仰天悲吼。
心里一痛,一手捂着也胸口,一手紧紧攥着桌角。
她的心里,很痛,很痛,似乎有一个东西离她远去。
手上因为攥得太紧,桌角竟硬生生的被她攥下一角。
上官浩……这个时候,孩子已经掉了吧,希望如楚逸所说,这个孩子掉得没有痛苦,没有伤害……
”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古公公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顾轻寒身子一震,一股不详的预感浮现,难道是上官有什么意外。
”说,怎么回事?“
”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药的问题,老奴将药喂入上官贵君的口中后,上官贵君突然血流不止,怎么止都止不住,太医说,有血崩的迹像。“
血崩,不是小产吗,怎么会有血崩。
袖摆一撩,火速赶往揽月阁。
血崩,血崩,怎么会血崩……
”砰“的一声,踹开在揽月阁的内殿的大门,只见床边围绕着数个医男,这些医男不断止血,却止不住汹涌澎湃的鲜血,整个地上,床上,满是满血,而小林子,正紧张的在一边痛哭。
心里一股火气窜起,跑到上官浩床边,见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眸子紧闭,如一尊死人般,静静的躺在那里。
怒吼一声,”怎么回事,怎么流这么多血。“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上官贵君血崩,奴才们止不住。“
”陛下,上官贵君,应该是服了什么药,才会导致……“
听到药,顾轻寒暴怒,”楚逸呢,把楚逸给朕押过来。“
一句话未完,楚逸苍白着脸色,有些踉跄的进门,谪仙的脸上,有些震惊,有些不解,跪了下去,”奴侍见过陛下。“
”马上给上官贵君止血,止不住,将你满门抄斩。“
楚逸一震,连忙上前,搭住他的脉搏,越把脉,楚逸脸上越是震惊,身子甚至踉跄了一下,脸些栽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逸,朕命你马上给上官浩止血。
顾轻寒见楚逸陷入沉思,再见上官浩下身的血液不断流下,连忙打断他的思绪。
他开的什么破药,把人喝成这样,要是上官有事,他也别想好过。
楚逸一惊,连忙打开药厢,拿出银针,在他身上各个穴位针扎了下去。
许久,楚逸才抹了一把汗,收回银针。
顾轻寒见上官浩不再流血,才松了一口气,“上官贵君怎么样了?”
楚逸斟酌的开口,“陛下,奴侍给您的药方,是您亲自去抓药的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顾轻寒就火大,什么破药,还没有痛苦,这会流了多少血,他身子本来就虚,再流这么多血,能不能活得下来啊,不耐烦的应了一声,“是,朕亲自抓的。”不止亲自抓,还亲自看着他们熬药。
看着楚逸的沉重的表情,顾轻寒心底一沉,“怎么,药有问题?”
“陛下,奴侍怀疑,药里面,被人下淮山药,淮山药是绝孕的药。上官贵君这辈子都不会怀孕了。”
顾轻寒身子一个趔趄,不能怀孕,不能怀孕……上官浩那么喜欢孩子的人,居然不能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