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直接扣帽子,有的人则是混淆是非,还有人杀气腾腾,他们明面上是对李维钧喊打喊杀,实则却是在向雍正抗议,这玩人没这么玩的,要钱就算了,眼下怎么朝着士绅的根基开刀呢?特别是直隶还是八旗的底盘,许多八旗都统也在表示着反对之意。
这一招可是太狠毒了,对于士绅来说,他们的权益主要在于两点,一是田地,二是人口,过去的时候由于大家伙都在隐匿人口,因此所谓的丁银根本收不到他们的身上来,这个时候却是将丁银化进了地田税里面,毕竟你能将人口藏起来,这地总藏不起来吧。
若是按照李维钧的意思,实现摊丁入亩,将来收税就完全看土地之多少,定纳税之数目,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这样一来,实质上是把那些无地者的丁银转嫁给了拥有大量土地的士绅,此外有了这一招,还会减少投效的人,简直是把士绅的土地和人口这两个基础,往死里挖。
雍正也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这群跳梁小丑的表演,内心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疲惫,眼下的大清表面上是共坐一条船,可是这些人却都是各有各的心思。
可是眼下的雍正却不想就此罢手,他很快便点了名字,“张廷玉,你是户部尚书,你以为如何?”
张廷玉无奈苦笑,这哪里是李维钧上的折子,很明显是雍正试出来的手段,李维钧不过是一把用来背黑锅的刀,自从他的建议没有被通过后,他就已经清楚了雍正的目的,那就是尽可能把刀对准天下的地主豪强,雍正表面上不要民心,可是实际上他却是最希望天下能够稳定下来。
“奴才以为,若是在直隶施行倒无不可。”
张廷玉虽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其内的效果却很不错,首先他告诉了雍正,能实行,但是目前只有直隶可以。也告诉了群臣,这个政策限制在直隶,你们就别蹦跶了,两头听起来倒是都还算满意,由此可见其人的思路之敏捷。
见了张廷玉开口了,其他人也就不敢扎刺了,他们可没有大明言官的风骨,先前只是没看清楚动向而已,如今看清了动向,哪里还敢去触怒雍正?
雍正扫视了殿中的群臣一眼,清了清嗓子。
“州牧县令,乃亲民之官,吏治之始基也。至于钱粮,关系尤重,丝毫颗粒皆百姓之脂膏。增一分则民受一分之累,减一分则民沾一分之泽。前有请暂加火耗抵补亏空帑项者,皇考示谕在廷,不允其请,尔诸臣共闻之矣。今州县火耗任意增加,视为成例,民何以堪乎?嗣后断宜禁止,或被上司察劾,或被科道纠参,必从重治罪,决不宽贷。”
群臣众人跪下应诺,雍正便又殷切叮嘱了一番,“勤求民瘼,事无巨细,必延访体察,务期利民。而于征收钱粮尤为留意,惟恐闾阎滋扰,此念时切于怀。”
群臣苦笑,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会真正的关心贫民的死活,可是这样的人绝对不多,毕竟大家伙想要爬到养心殿里来,靠的可不是那些底层百姓,只是已经大权在握的雍正皇帝,已经不再是这群臣子们能够影响到的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场针对汉臣的讨伐,结果在雍正的手段之下,却变成了对士绅的再一次开刀,却没有任何人敢于反对,无论是汉臣还是八旗,此时都有些有苦说不出买就好像被迫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
江宁城。
“此举实在是不一般啊......雍正此人,实在是不可小觑!”
李绂带着几分赞叹,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雍正接着浙江失陷的机会,竟然反手打了这么漂亮一仗,可以这么说,摊丁入亩政策的实现,其意义甚至比起浙江失陷更为重要一些。
宁渝从后世就知道雍正的这些政策,因此心里并没有过于惊讶,只是笑道:“先生以为,这摊丁入亩能让大清焕然一新?”
“焕然一新?哈哈哈哈,那倒是谈不上,可是这一招比康熙的永不加赋要强多了!”
李绂呵呵一笑,他开始扳起了手指头,笑道:“田亩起丁,田多则丁多,田少则丁少,计亩科算,无从欺隐,其利一;民间无包赔之苦,其利二;编审之年,照例造册,无须再加稽核,其利三;各完各田之丁,无不能上下其手,其利四.......”
“丁徭有分三等九则者,有一条鞭者,有丁随甲派者,有丁从丁派者,一省之内,则例各殊。……至此始归划一,实在是善政.....”
瞧见李绂在夸奖雍正,宁渝倒也不生气,毕竟这一会雍正干得确实漂亮,不过他也不虚,嘿嘿笑道:“雍正此举虽然能得人心,可是这里面还是有漏洞,终究还没能走到更彻底的一步。”
“更彻底的一步?大都督的意思是?”李绂仿佛有些明白了过来,只是他还有些不敢肯定。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才是堵住这个漏洞的最后一招。”宁渝脸上嘿嘿一笑。
可是这话听在李绂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因为这一招相对于摊丁入亩要更加激进和大胆,他不由得失言道:“若是行此策,恐怕全天下的士绅都要反对雍正了!这不是改革,这是开战!”
宁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仿佛很喜欢这个开战的词,轻轻吟诵了几遍。
“雍正现在还不会实施此策,可是我复汉军新制初立,便是确定此制度的最好时机!”
“雍正不敢开战,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