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不觉得,物是人非,时光迁移,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可估量么?”说真的,年倾欢也不喜欢那个时候的自己,仰仗雍亲王的宠爱,目空一切,凭借母家的显赫,骄纵恣意。可换来的,是孩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夭亡。是他逐渐冷漠的心,以及无情的毒药。
“臣妾总还记着,当初才入雍亲王府,身为福晋的皇后娘娘,如何宽容大度,惠及下人。每每臣妾惩罚严苛之时,娘娘总是会站出来为旁人求情。如今这么瞧着,娘娘倒是越来越像从前的臣妾,而臣妾则取代娘娘当起了宫里的好人。”眼尾瞥了身后的映蓉,年倾欢凛然一笑:“你走上前来。”
映蓉心里一惊,却不得不依言照做。“贵妃娘娘……”
“当日要将你的亲姐妹与小厮婚配,乃是本宫一时意气不假。可你是否知道,若非皇后吩咐她做了些有辱家门的事情,本宫亦不如如此绝情。即便是她依旧留在王府,东窗事发,也依旧难逃一死。且,还会辱没了王府的名誉,以及她自己的名誉。随后她自尽,连你都以为是婚配不遂心所致,实则如何……本宫也不妨明着告诉你。她腹中怀了一个入宫当宦官的家奴的骨肉,这人正是皇后当年安插在雍正爷身边伺候谙达的徒弟,本宫记得,是叫什么小安子的。”
静徽的脸色隐隐的有些不好看。“贵妃红口白牙,自然是说什么都行了。污蔑本宫要奴婢为宦官留种,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是污蔑的话,臣妾就不会为你枉担罪名这么多年了。您的近婢恨臣妾入骨。恨不得将臣妾生吞活剥,倘若不是臣妾敬着您是皇后,何必为您做脸这么多年。她可以不信,时至今日,臣妾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捂着胸口,年倾欢饶是低低喟叹:“臣妾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今儿抖落这件事儿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要映蓉解开心结。毕竟凡事,都不可以只看表面!”
言罢,年倾欢凛眉睨了一眼映蓉,肃清道:“你若要寻仇,本宫自然不会畏惧。但究竟仇人是谁,映蓉你可得好好想想。”
“这便是摆明了挑拨离间!”静徽不冷不热的道一声。“贵妃为能算计本宫,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年倾欢微笑着摇了摇头:“皇后娘娘这话错了。臣妾并非无所不用其极。而是明人不做暗事。事实如此,臣妾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告诉映蓉。而非背地里捅刀子,红口白牙的说了映蓉也不信。如此就是真好了。三人皆在,话也说的通透。臣妾不耽误娘娘与映蓉主仆交心,告退。”
乐凝剜了映蓉一眼,轻蔑的哼了一声,便随着贵妃浅浅朝皇后福了身,幽然而去。
“娘娘……”映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你这就听进去贵妃的胡诌之言了?”静徽恼恨:“她为宦官留子嗣不假,但那人也是她心中所爱。否则本宫如何能勉强她。再若她心够大,只管按照本宫所言,找个偏僻的地界儿,买下村屋,好好养胎好好的生下来也就是了。何必需要嫁给小厮?年贵妃这样的离间之言,莫非你就听进去了?”
脸上慢慢的恢复了血色,映蓉道:“奴婢只记得,当初她的确有过心仪之人。却不想,心仪之人,竟然入宫当了宦官。”泪水脉脉的流淌着,映蓉仰起头,委屈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做什么都是为了奴婢姐妹。可您不该瞒着我……她有这样的伤痛,我竟然从来不知。”
幽怨的叹了口气,静徽虚扶一把:“先起来再说话。你要知道,并非是本宫不愿意对你讲明此事,实在是怕你如此的伤怀。且这事,本宫当贵妃浑然不觉,不想她心中如此清明。但是咱们低估了她。”
心里有些虚,映蓉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子才能让皇后信她没有恨。若是皇后不信,只怕自己的命也活不久了。贵妃当真是好厉害的手段。映蓉少不得在心里痛骂,这样的话,背地里告诉她也就是了。当着皇后的面,不是活生生的断了她的后路么!自己知道皇后这么多事情,是绝不可能活着出宫的。“娘娘,奴婢心知您一定会为她安顿好一切。替她保全她与心爱之人的骨肉。若不是贵妃自以为聪明,怎么会她走了,连同孩子都没有留下?”
看着映蓉咬牙切齿的样子,静徽稍微松乏了心弦:“你能这么想就好。虽则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本宫亦是希望达成她的心愿。罢了,贵妃的目的,你我都心知肚明。长久以来,你陪在本宫身侧最是贴心。万万不要因为此事而有了隔阂。”
“奴婢不敢。”映蓉咬牙切齿:“奴婢活着,就是为了看贵妃的下场。这宫里头,亦唯有娘娘才有这样的本事,叫贵妃死无葬身之地。”
略微颔首,静徽目送贵妃主仆离去的身影,也是油然生恨:“且瞧着吧,青海平定之前,年羹尧必定身首异处。映蓉有一句话,你说的太对了。这宫里唯有本宫才有斗垮贵妃的本事。这么多年你都忍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咱们都忍着,只待最佳时机。本宫一定偿你姐妹心愿。”
话说的很漂亮,映蓉有些分不清真假。宫里待得久了,可她却从未想过一辈子留在此处。内心深处,总是还期许能回到故里,过一些简单却无忧的日子。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多谢皇后娘娘,奴婢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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