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芮垂下眼睑,只做聆听状。
看她今日的模样,静徽微微一笑:“昔日,你侍奉在贵妃身侧,也是伶俐的丫头。怎么这段日子,越发见你温和恭顺,倒不见昔日的活泼了。”
“臣妾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那芮弄不清皇后到底想说什么,一整颗心都紧紧的揪着,不能放松。
“既然提及身份,那很好。说明你还是懂得进退的。”静徽微微拧眉,示意映梦将东西呈上来。“你的女红做的极好,所绣花草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些绢子、肚兜也均是出自你的针法,本宫没瞧错吧?”
那芮微微愕然,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也是么有办法才会如此。”
“哼。”静徽冷笑一声,眸子里的流光微微转冷:“本宫知道,许多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宫女儿就会自己动手做些什么活计,再让奴才偷偷送出宫去,换些钱贴补。只是没想到,那常在竟然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连带着降低你自己的身份。不错,你是从奴才堆里爬出来,爬上枝头的,但不管怎样,你如今已经是正经的小主了。”
眼尾的余光锋利的划过年贵妃的脸庞,静徽住了口,静默不语。似乎是擎等着贵妃开口,瞧瞧她要怎么收拾这样的残局。
年倾欢知道,皇后揪住这么小的一件事发难,必然不光是为了刁难那芮。那芮无论是否侍寝,无论得不得皇上的喜爱,都将因为曾经是自己身边的人而遭罪,这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也是一时情急。只因为娘家的兄长身子一直不好,臣妾才不得已做这些活计贴补家用,给兄长瞧病。”那芮说的也是实情,兄长的身子,因为受伤而落下病根儿,须得要好好调理,所用的药材,又都是十分昂贵。凭她一个人在宫里,微薄的那点分例银子,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时常接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何况那芮没想过,皇后会在这么小的事情上做文章,即便是揪住了又能如何,眼前的事还真是看不明白了。
“皇后娘娘贵为中宫娘娘,母仪天下,景仁宫一月的分例银子,便是旁人的数十倍不止。自然不晓得日子难熬是何等滋味了。”年倾欢抿着唇瓣,柔柔的笑道:“身份低微的宫嫔,若只是周全自己,倒也无妨。御膳房成日里有各种菜色送呈各宫,有得吃,总不至于饿死。可惜,即便她们能吃得饱,住得暖,母家还有尚在遭罪的亲人,夹带出宫虽然有违宫规,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亲人饿死不是么!”
料到贵妃会说这样的话了,静徽眸子里只有笑意。“按照贵妃所言,那宫规就成了一纸空文了。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连皇上都尚且要遵从,怎么到了贵妃这里,罔顾私情,就可以一笔带过。到底是年家出来的女儿,这魄力就是与众不同。”
那芮赶紧跪下,哀哀道:“皇后娘娘恕罪,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之错。臣妾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违反宫规,私自将宫中之物,夹带出宫。求皇后娘娘处置。”
年倾欢并不因为皇后的话而生气,依旧只是平静的笑着:“皇后娘娘教训的极是,倒是臣妾罔顾了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既然夹带出宫乃是宫规不许,那就让慎刑司依照宫规,好好的惩戒那常在,以儆效尤。如此,宫里头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端了。”
“贵妃变得倒是很快。”静徽冷嘲热讽:“那氏经你调教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犯这样的过失,本宫当真失望至极。何况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若经过慎刑司,只怕又要沦为阖宫上下的笑柄,本宫今儿不免卖贵妃一个情面,既然是你没有调教好那氏,那就只管重新调教,让她成日里去你宫里,好好学学规矩。一板一眼的学,若还是有错,再移交慎刑司也不迟。”
眸子里酿出了凉意,静徽饶是威严:“贵妃以为,本宫这么决计如何?”
“皇后娘娘的注意,自然是最好的。”年倾欢不解皇后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就找出答案。“那常在,从明儿开始,你便日日前往翊坤宫跟着本宫重新学规矩,务必要勤勉刻苦,早些学好学会,如此本宫也算是能向皇后娘娘交代了。”
那芮连忙谢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开恩。臣妾一定好好学规矩,不敢再犯。”
静徽“嗯”了一声,脸色温润起来:“这便是最好了,只要贵妃肯为本宫尽这份心,那本宫也乐得清闲了。映梦,送贵妃出去。”
年倾欢看着皇后云淡风轻的样子,动容而笑:“应当是臣妾感激娘娘给臣妾这样的机会。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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