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肯问你,就证明我还没有想到就这么处置了你。你若是肯说实话,我或许可以不再追究,但你若遮遮掩掩,不尽不实,就别怪我容不得你在我身边继续待下去。”年倾欢的话已经很重了,几次三番,乐琴的心思都彰显成了司马昭的心。她若是再容忍下去,只怕到头来会连累自己的九阿哥。
“娘娘……”乐琴用一种满是委屈的眼神,痛心的对上年贵妃的眸子。“您的意思,是嫌奴婢坏事了?”
年倾欢没有动怒,依旧是平静的。“齐妃那件事情,旁人眼里看来,只不过是巧合罢了。但你以为,本宫猜不出你的真心么?你难道不是想着借题发挥,让本宫与齐妃对峙,一旦触动了这个开关,往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么?”
“奴婢是变了,变得浮躁变得沉不住气了。娘娘说的这些,也的的确确都是奴婢所为,一点儿不假。”乐琴知道自己骗不了年贵妃,反而坦然道:“不光是这样,就连熹妃娘娘那里,奴婢也做过手脚,就是想让熹妃娘娘恨毒了皇后,站在咱们翊坤宫这一边。如此一来,等铲除了皇后,咱们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熹妃。唯有所有挡在面前的人都消失不见,娘娘您才能荣登后位,成为皇上的正妻。而那个时候,咱们的八阿哥、九阿哥都成了嫡亲的皇嗣,满说是能好好活着了,就算是继承皇位也未必不行。娘娘您又何必瞻前顾后呢?”
年倾欢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里禁不住有些疼。“你知道上一世,我活的有多累么?”
乐琴略微一想,匆匆的点了点头。
“恩宠至上,我就要取悦皇上,使皇上的心永远留在我这里。恩宠至上,我就要防备小人,谁知道转眼间哪个妖媚的女子又会夺走皇上的心。恩宠至上,我盼着我的阿哥能成为后继之君,为此,我不得不去谋算旁人的骨肉,如皇后一般心狠手辣的杀死安氏腹中的骨肉。恩宠至上,我活在年家的显赫之中,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我以为恨我的怨我的妒忌我的会害我的,就只有皇后以及这六宫的女子们。
却万万没有想到,我最终是被谁推下了万丈深渊。乐琴,你是陪着我一路走来的人,所有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许多时候,许多事情,不是一争到底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知道,你不甘心上一世那么悲惨的宿命,我亦知道,你是永远无法原谅那样害你的人。可这些都不要紧,你懂么?”
想起烈焰焚身的滋味,乐琴仿佛能嗅到皮肤上的一股焦糊。那种灼热的令人无从抵抗的痛,竟要比刀子捅进心窝更甚。她们不要她死,她们只是要从她嘴里逼问出年贵妃的不臣之心,逼问出年家的阴谋而已。
待到肌肤一寸一寸的被烧缩烧烂,血肉一块一块的模糊起来,她们便让人往伤口上倒酒。那种刺痛,好比用烧红了的锥子,扎在最柔软的肉上,且还是密密麻麻的锥针,肆无忌惮的猛烈出击……
“娘娘,您说奴婢变了,您何尝没有变?”乐琴噙满泪的双眼,看上去满是忧愁。“奴婢早已经说过了,皇上待您是真心的。前一世的事情,也许并非您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您还没有去验证,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当成了真的。试问如果皇上对您真的没有真心,他何必事事迁就您,何必处处为您设想,还肯把九阿哥留在您的身边,由着您亲自照拂呢?
奴婢心里,的确是放不下上一世的恨,那是奴婢亲身经历了的痛楚,那叫奴婢疼的无以复加。可您呢,您只是凭借皇后娘娘的几句话,就讲这些年与皇上的情分都抹去,这未免也太可悲了。您方才说,奴婢不光是奴婢,还是姐妹。那乐琴今日斗胆问一句,若是来日,皇上真的居心叵测,要将年家置于死地,娘娘会不会率先下手,除掉皇上让八阿哥或者九阿哥登基?”
这话是真的问住了年倾欢,说真的,她没有想过那样的一天,也不敢想着会有那样的一天。“乐琴,正因为本宫从前太傻太天真,太过于相信皇上皇后的话,如今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我杯弓蛇影也好,你笑我胆小庸懦也罢,只要能保全我的孩儿,我的年家,不当贵妃又如何?来日,若是皇上真的疑心我与兄长里应外合,辅佐有年氏血脉的孩子登基,从而截断皇上执政之路,我情愿一死以证清白。绝不会苟且。
但在此之前,我也不会让你犯险。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宫里头必然会有赦免开恩的事情。届时,我会择一户好人家,将你嫁出去送出宫去,如此,你便不用担心命运会重复同样的悲剧。即便是我不好,我亦希望你好,咱们是姐妹,难道咱们之间,这样一点信任都没有了么?”
乐琴是真的失望了,面前的年贵妃早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充满野心,狠戾果决的贵妃了。相反的她处处逃避,她处处委曲求全,她只想着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年氏一族以及两位阿哥的平安,这未免太好笑了。“娘娘,有差别么?光奴婢一人出宫,她们就能放过您么?来日,若是您有什么差池,奴婢就算远嫁千里之外,不还是会被捉回来活活烧死么?要保全自己,唯一的法子不是退避,而是斩草除根啊!娘娘您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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