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大了,睡卧不宁是常有的事,年倾欢总是觉得身上乏力。翌日晨起,精神则有些不济了。
“娘娘脸色似乎不好,不如奴婢去请御医过来,给娘娘您瞧瞧?”乐瑶一壁为贵妃上头,一壁拿了赤金的芙蓉簪子别在鬓边。“景仁宫那里,奴婢着人去禀明皇后娘娘一声,只说娘娘昨晚未曾安睡,可好?”
略点一下头,年倾欢的确有些体力不支。“罢了,胭脂就不用上了,等下御医瞧过,本宫还想小睡片刻。”
乐琴快步走进来,福身道:“娘娘,和硕公主来了。”
年倾欢没想着她会过来,心里有些奇怪。“既然公主来了,就请进来说话罢。”
话音才落,乐琴还未转身,一个身着嫩芽黄绿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易安见过年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佳甜行了礼,微微抬头,目光与年贵妃相遇,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贵妃娘娘果然风姿绰约,仪态万千,难怪皇上哥哥会这样疼惜娘娘了。”
这话,冒犯之意极为浓厚。怎么听着都似乎是在奚落贵妃。难不成,皇上宠爱贵妃,就是以貌取人而已。乐琴不悦,只是碍于贵妃的威严,她低着头未敢有半分动作。
“妹妹过誉了。”年倾欢将她打量了一番,是个明艳出众的女子。“乐瑶,看座。”
佳甜看着乐瑶搬了红木圆凳搁在自己的身前,却没有坐下。反而是小走几步,来到年倾欢的身侧。“贵妃嫂嫂不施粉黛,虽则气色略微不佳,肌肤却柔滑,看着莹莹发亮,到底是平日里保养的极好。”
她这样不怀好意的靠近,让乐琴本能的抵触起来。“不知公主喜欢什么茶,奴婢这就去准备。还请公主宽座。”
“茶自不必了,我只想陪贵妃嫂嫂说说话。你们退下就是。”佳甜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虽是第一次见这位贵妃,她却不似旁人一般敬重避讳。“嫂嫂不会嫌我话多吧?”
“怎么会?”年倾欢只是微微一笑:“成日里闷在这翊坤宫,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既然妹妹来了,不妨多坐一会儿,正好陪本宫解解闷儿。”看一眼乐琴,年倾欢示意她们退下。随后拉着佳甜的手坐在自己身侧。“本宫听闻,妹妹自幼是养在宫外的白云庵里,据说那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去处,不知当真否?”
佳甜轻哂而笑,眸子里漾出了些许的不屑。“嫂嫂,人人皆道紫禁城金碧辉煌,生活在其中之人成日里锦衣玉食,婢仆成群,嫂嫂可觉得这里就是人间仙境?”
和她说话,的确有几分意思。年倾欢从未见过这样性子的女子,不可谓不古灵精怪。但不知道为什么,佳甜的明动与直率非但没有惹来她的不满,反而吸引着她继续聊下去。“紫禁城只怕是这天底下最富丽堂皇,也最乏味无趣的地方了。”
“那可不一定。”佳甜并不赞同:“那是嫂嫂没有去过白云庵的缘故。若是成日里与一些无欲无求的姑子讲经礼佛,抄些个没完没了的经文,嫂嫂必然会觉得,紫禁城里的一切囊括了世间百态,才是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并且,这里的人,心思千百种样子,单单只是看那些宜喜宜嗔的美人,就已经目不暇接,更何况是猜测她们的心思了。闷,只是还没有渐入佳境,否则嫂嫂只会觉得眼睛、心思都不够用,哪里还顾得上无病呻吟。”
年倾欢被她逗笑了:“所以妹妹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瞧瞧本宫是何种容貌,何种心思么?”
“是也不是。佳甜主要是谢嫂嫂绝佳的金疮药,药到病除。然后才是一睹贵妃嫂嫂的威仪风采。当然,能从言谈之中,窥探嫂嫂的心思,也算得上是一种额外的收获吧。”
“你倒是坦白?”年倾欢略显得凌厉,神情稍微严肃:“只是这宫里头,太坦白的人,未必找人喜欢。你就不怕旁人心声怨怼么?”
“旁人也许会。”佳甜反而笑得异常甜美:“可是嫂嫂不会。若你不喜欢佳甜,就不会拉着手与我说这么多话了。宫中人皆道,嫂嫂跋扈,狂傲骄纵,我看却未必。嫂嫂心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酸涩,有时候遮掩,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佳甜以为,嫂嫂一定比旁人过得更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