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想起今日在云影殿瞧见的司昭仪,也没见她身上戴着羊脂玉的首饰,怎得一直有人说是因她喜爱羊脂玉才使得此玉价值一路高涨?
思及此,她索性就问出口了。
蒙舟沉吟片刻,意味深长的说:“我听闻羊脂玉相撞碰碎之时,其状如牛乳迸溅,其音如山涧清泉。媱嫦大人,你可曾瞧见过?”
媱嫦自然是没瞧过的。
谁会用这样名贵的玉器砸着取乐?
她刚想要摇头,眉头便皱起来了。
蒙舟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嘱咐:“这话今日你问过,也听过了,日后切莫向旁人再问起。”
说完这话,他瞥见了自己的手,赶忙收回手来,拱手致歉:“实在抱歉,总当你是同僚,忘了大人是女儿身。”
媱嫦倒是不在意,只是笑容有些僵硬:“蒙大人不必在意,卑职从军多年,早已不在意这些俗礼凡尘。”
她这话是实话,在军中整日想着的都是怎么打仗,怎么活着回来,谁还会在意这些虚礼?
蒙舟若是不提,她都没注意到这些。
蒙舟见她甚是坦荡,也松了口气。
他转回身,指着前边的街角道:“就是那边了。”
媱嫦点了点头,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便多使了几分力。
蒙舟看向她,索性道:“你带兵惯了,攻城略地自是行家,可否劳烦你替我主事?”
媱嫦看向他,拱手行礼:“承蒙大人信赖,媱嫦必不负所望。”
蒙舟点头退到一旁:“要留活口。”
“好。”
媱嫦回身看向那两队整装待发的金吾卫将士,轻声道:“一队潜行包围,七成守门窗,三成取高点,万不可让一人遁逃。”
“二队随我破门,不可使屋内之人毁坏器物,更要盯紧他们,免得有人自裁。”
媱嫦说完,回头看向了蒙舟:“蒙大人可要补充?”
蒙舟连连摇头:“甚好、甚好。”
他这心中不免轻叹,这塞外的悍将与京安城内的将军当真不同,如此细密的心思是翻阅多少兵书都养不出来的。
金吾卫的士兵分作两队,悄无声息的靠近了那间处于丰化坊最角落处,紧挨着城墙的赌坊。
夜色浓郁,赌坊内灯光昏暗,瞧不清有多少人在,但嘈杂声仍旧不绝于耳,里边的人恍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媱嫦来到了门边,手中的凤羽剑已然出鞘。
她侧耳细听,眉头微蹙。
旁边的金吾卫兵士瞧着她那紧张模样不免有些疑惑——
不过是一家赌坊,用得着如此戒备?
媱嫦忽然低喝了一声“不好”,抬脚便踹开了房门。
门内,灯光昏暗,仅在赌桌上摆了一盏油灯。
桌旁只有一人,他的手边放着一壶茶。那数不清由多少人发出的声响,皆出自他一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