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啊,没了政儿,你伤心难过,寡人也是一样的。可寡人不只是政儿的父君,更加是这李朝天下的主君,而你亦是**,你日日夜夜在这咏阳殿里哭泣颓丧,如何对得起你的那顶后冠?如何当得起寡人许你的“皇后”二字?寡人念你失子之痛,也一直谅解你,如今老天恩赐了这个孩子给你我,焉知不是冥冥中政儿不舍得父皇母后伤心,这才助寡人寻到了他,由他来替政儿孝顺你的?
皇后啊,为着政儿的事,这新年也没过得好——这一两年以来,国中皆不平顺,寡人也是深感烦忧。可如今这个孩子来了,好像许多事也跟着顺利起来——皇后啊,你可知寡人的苦心?
……
苦心?什么苦心?陛下的苦心么?
可我的苦呢?有谁知晓?
皇后心中无声反问,双眼看着李皇握着她的手,那手指与手指触碰的不是温度,是象征无上权力的皇帝扳指、象征皇后尊荣的红宝石戒指,冰冷而坚硬地依靠在一起,没有一丝的温度。她微微点了点头,头顶上沉重的后冠第一次让她觉得,这个她守护了一生的后位,无尽荣耀的背后,是一口口咽不下去的苦药,可她却仍然要微笑着说,甜如蜜糖,甘之如饴。
“陛下所言极是,臣妾一切都听陛下的……待正了名分,入了玉碟,便让那孩子挪到咏阳殿来,横竖一切都是现成的,也不需多费功夫。”皇后伸出另一只手覆在皇帝的手上,她竭力忍住言语中细微的颤抖,缓缓道:“只是这皇族身份非比寻常,臣妾还是要斗胆请陛下仔细查验清楚才是。”
皇帝点头,握了握皇后的手:“皇后所言极是,这是大事,寡人自然要慎重仔细。皇后,你这两日精神若好,便见一见你弟弟罢,也好叙一叙你们姐弟之情。”
“谢陛下关怀。”皇后起身行礼,见皇帝也站了起来,顿了片刻,还是挤出笑容问=道:“陛下,咏阳殿的晚膳已经备下了,可要现在用吗?”
“不了,寡人紫宸殿里还有些事,皇后自己用吧。”李皇摆摆手,便朝门外走去,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一片黄昏之中,眼眶瞬间红了。不过片刻大姑姑匆匆进了来,眼见屋里无人,忙问道:“娘娘,陛下呢?”
“陛下有事,回紫宸殿了。”
“娘娘……”
皇后转脸看着大姑姑,眼角一行清泪落下,她喃喃道:“其实本宫只想问一问,本宫的政儿到底在哪里,即便他已经不在人世,好歹做母亲的也该将他好好安葬……可陛下,竟是提都没提,他满口都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如何好、如何能干,如何如何。难道我的政儿从小养在他跟前,从小父慈子孝、为家国尽心尽力,都是空的?人没了,便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吗?”
“娘娘……”
“说到底,陛下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罢了!”皇后凄凉地笑了起来,眼角的泪顺着道道皱纹,凉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