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遇到了她,才会——”褚令欲言又止,想到扶苏即将大限,他也不愿再多说让他难过的话,终于叹了口气,“你眠一眠养些精神吧,一会儿甄姬又要来了,她若见你精神不好,又要难过。”
“是啊,我这个人不怕死,最怕见甄姬伤心难过。”慕容扶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睡了。
这一睡,他再也没有醒来。
无论甄姬如何喊叫,如何打骂着褚令,如何呼天喊地求神告佛,慕容扶苏,再也没有醒来。
从宫外匆匆赶回的慕容靖,没有悲痛欲绝,没有天崩地裂的哭声,他只是堪堪立在寝殿外,一声不响,一动不动。阳樱一面哭,一面要他进去,推了几次推不动,才发觉他忽然就红了眼眶,忽然,泪水如同一条直线般在他脸上划过。
“我又和以前一样了,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似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阳樱心疼不已,她攥着慕容靖的衣角,只是不住地摇头,不住地说:“不会,不会的。”
慕容靖终于侧脸看了她一眼,轻轻推开了她的手,仰脸含泪走了进去,走上了他的宿命之路。
这一天,仿佛是个叫所有人都不能忘却的日子。随着闽王薨逝、慕容靖继位的消息昭告天下,各国皆都发生了不少大事。
北魏的绵长青岭下,突然出现了常年生活在雪山以南、李朝以北密林王的五万铁骑,一向驻守东南平安无事的青云都驻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密林军打了个措施不及。这厢战报还没送入长青宫,那厢魏帝突然垂危的消息就先传出了赫都,一时间魏国上下乱成一团,少涉兵事的太子温子渥顿时忙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得请了魏帝的兵符,传令还在李朝境内杀得风起云涌的黑云都,速速回国援助。
而此刻的李朝更是危难重重,原本兵分三路的北屏叛军和黑云都已然合体,目标直指李朝京城,而赶来的西关军经过奋力抵抗,终于在距离京城不过三四个城池的的雾琏拦住了敌军的脚步,可京城之中的李皇亦是被吓得不轻,差点就要南下避难。北方的战事刚刚稳定,西边胡族的入侵又让李皇彻夜难眠,过往这胡族虽偶有小打小闹,但族内的二十四族长素来内斗得厉害,所以胡族虽强却一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李皇以为此次既然已经有太子政率兵亲征,西关军又有五千精兵在西境接应,本应很快就有捷报回传,谁知此次二十四族长竟是前所未有地统一,合兵皆交由最善战事的九族长统帅,太子军哪里是他对手,自是节节后退,不过十数日,胡军竟渐有逼近汝化之势。
天下这般大乱,在背后搅弄风云的慕容子华和姚今二人,却尤嫌不够。
慕容子华自不必说,调理了魏帝身体这么多日,终于在他最后一付药下去后的某一日,魏帝连连吐血,继而心脉大损,生死悬于一线。一时间长青宫中的太医齐聚,而他这个邦外神医华子胥,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赫都,无论温子渥再如何派人去寻,却都没有他的半点踪迹。
另一边,一直在九城一江忙得不亦乐乎的姚今,明面上假意积极和京城联络,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皇家公主的姿态,号称要卫护国家,声称各郡守若能集结各郡守城兵北上勤王,挽救国家于水火危难之中,必能格外得陛下恩赏和重用;私下里却暗示着几个和赵氏不和尤其是嫉妒赵升的郡守,表示若能一心一意听命于她,她可以亲自向陛下请旨将九城一江监御史的官职许给他们。转过脸来,她又安排赵俞兄弟二人将十三个郡县的守城军重新调配,又从民间征出一批新兵,让军中出身的莆城郡守傅江在彩云城一带勤加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