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雷猛地抬头,他想说些什么,但绞尽脑汁,他都整理不出一个可以形容伯洛戈的词汇,最后只能从酒架里抽出一瓶布满灰尘的酒瓶,仔细地将它擦好,接着用纸包装好,非常郑重地交给了伯洛戈。
“我该说这是生命的奇迹吗?”
“你够了啊!”
伯洛戈无奈地接过了酒瓶。
离开不死者俱乐部后,伯洛戈没有选择直接回家,而是沿着一条稍微绕远的路,来到了附近的一家花店前。
伯洛戈原本打算光顾阿菲亚家的花店,但考虑到距离和时间上的紧迫,伯洛戈决定就近选择。
这次,伯洛戈没有在花店里过多地徘徊和纠结,他觉得过于惊喜或庄重的举动可能会给艾缪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说不定艾缪此刻可能正穿着休闲服,盘腿舒适地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炸鸡块和薯条,嘴角还沾着甜酱。
然而,如果艾缪在这副稍显随性的状态下,看到自己过于正式、甚至像是要请支乐队在一旁助兴的样子,她很可能会感到羞愧和不自在,想要找个地缝、或者沙发缝钻进去。
伯洛戈总是想的很周到,因此当他从花店里走出来时,手中只捧着一束精心包装的雏菊。
“你应该风趣些,浪漫些……”
伯洛戈仍记得厄文对自己的嘱咐,当时他还对这段话不以为意,但殊不知,它已渗入了自己的灵魂里,潜移默化地改造着自己。
回家的路途上,伯洛戈拿起雏菊花束,轻轻地嗅了一下味道。
香味很轻,并不浓烈,和大家常买的玫瑰相比,它显然不够大气美丽,但这束花既不会过于张扬,又能恰到好处地表达他的心意,更重要的是,这束花对伯洛戈也有着别样的意义。
伯洛戈会时不时地想起那片雏菊的花海,阳光的映射下,它们仿佛要燃烧起来,绚丽多彩,犹如一颗巨大的火欧珀镶嵌在大地上,折射着千万的光彩。
说来,也是过去了好久后,伯洛戈才在一次偶然下,得知了雏菊的花语是暗恋,而这样代表暗恋的花,长满了厄文的城堡。伯洛戈不确定这是厄文的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不,以那个家伙的风骚劲,绝对是故意为之的。
厄文确实是一个奇妙的家伙,他把自己的作品、花海、城堡,乃至自己的人生都谱写成了一封情书……送给魔鬼。
听起来既浪漫又荒谬。
终于,伯洛戈再怎么在路上浪费时间,他还是来到了家楼下,仰起头,能看见自己家的那扇窗户内正亮着光,艾缪已经到了。
此刻,他再次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发现自己的抵达时间恰到好处,既不会因过早而显得唐突,也没有因迟到而让艾缪久等。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就像指针在精密的仪表盘上,每一步都准确而稳定地转动,没有丝毫偏差。
深呼吸,伯洛戈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说到底,这就和一次普通的约会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伯洛戈将视情况,选择是否要进一步地推进关系。
然后……返回家中。
当伯洛戈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食物的香气,客厅的灯光被点亮,明亮一片。
伯洛戈有些恍然地站在原地,最近一个人住,他已经习惯了回家后的昏暗、毫无生气,这样突然的转变,弄得他居然有些不适应。
“哦,你下班了啊?”
艾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探出头来,身上系着伯洛戈的围裙。围裙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像裙子一样轻盈地挂着,却也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的可爱。
伯洛戈下意识地隐瞒了关于贝尔芬格的事,“嗯,今天工作还算轻松。”
“你在做什么?”伯洛戈凑到了厨房边,意外道,“你还会做饭吗?”
平常家里聚会,都是伯洛戈自己在下厨,其他人最多打打下手,久而久之,伯洛戈已经默认了其他人毫无做菜的经验。
“嗯……算是正在学吧。”
艾缪说着举起一本翻开的食谱,在艾缪看来,这东西就和说明书一样,按照步骤做准没错。
“稍等一下,就快做好了,”艾缪抬手指了一下茶几,“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下那些东西。”
伯洛戈看向茶几的位置,那里已经摆好了新鲜出锅的薯条和炸鸡块,今晚的约会主题是观影,倒也不必弄的太正式。
“好。”
伯洛戈点点头,把雏菊花束插进已经空了很久的花瓶里,将它放在茶几附近,接着脱掉外套,换上拖鞋,走进了厨房里。
“不用你帮忙的,”艾缪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就快煎好了。”
伯洛戈站在艾缪身后,目光越过艾缪的肩膀,伯洛戈这才发现,她在煎牛排,对于厨房新人来讲,做这种简单的东西,也还算稳妥,只要控制好火候就没太大问题。
艾缪这种没事控制几千度高温,冶炼炼金金属的专业存在,控制这个太简单不过了。
“没事,你忙你的,我拿几个杯子。”
伯洛戈伸出手,越过艾缪的脑袋,打开了她上方的橱柜,从里面取出两个杯子。
“我从瑟雷那弄了瓶酒,听他说味道很不错,我们可以尝尝。”
“哦,这样啊,”艾缪仰头问道,“你不是不喝酒吗?”
“这是场约会,不是吗?”
伯洛戈低下头,露出微笑打量着艾缪,开口道,“当一个人的血液酒精含量达到0.05%时,他会感到松弛、兴奋,更容易感受到幸福。”
“更容易感到幸福?”艾缪低头继续翻弄起了牛排,把汁液淋在上面,“听起来不像是你说的话。”
“确实不是我说的。”
“谁?瑟雷那个酒鬼吗?”艾缪继续说道,“听起来会是他从宿醉里悟出的哲学。”
伯洛戈笑道,“不,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
“哇哦,”艾缪故作惊讶了一下,“你挑好了电影吗?”
“算是吧。”
伯洛戈翻了翻台面上的口袋,把利维坦交给他的电影取了出来,他不清楚这到底是一部普通的电影,还是藏着什么阴谋的影像……被利维坦这么一弄,伯洛戈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多疑。
“你先忙吧,我换一下衣服。”
伯洛戈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解开领带,到了门口时,他发现自己的房门没有闭紧,而是虚掩着。
艾缪趁自己不在时,进了自己的房间?
伯洛戈进入室内,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换上休闲的便装,伯洛戈留意到了自己放在桌面上的袋子。
很奇怪,伯洛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袋子,完好如初,看样子艾缪没有发现它,至于虚掩的门,应该也是自己离开时忘关了。
换好衣服后,伯洛戈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他再次打开衣柜,从自己的外套里,取出火欧珀戒指,将它藏进了口袋里。
门外传来艾缪的呼唤声,“我煎好了!”
“来了。”
伯洛戈整理了下仪表,走出房门,可能是因自己图谋不轨的心思,伯洛戈有些紧张,打量一下艾缪,发现她也有些紧张,但伯洛戈只以为她第一次下厨很紧张,却未想过对方也是图谋不轨。
两人习惯性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好了两盘煎好并切完的牛排,一旁放着不搭的薯条与炸鸡块,以及一包包的零食与薯片。
种种不谐的元素堆叠在了一起,变得惬意轻松。
“我以为你会点外卖的,”伯洛戈叉起一块炸鸡块,“我和帕尔默经常这样,久而久之,我们已经是隔壁披萨店的高级会员了。”
艾缪调侃道,“我在冰箱贴上,看到你们夹的会员卡了。”
“哈哈,”伯洛戈含糊不清地笑了两声,把鸡块咽了下去,评价道,“味道很不错。”
艾缪伸手抱起伯洛戈带来的美酒,敲了敲,疑惑道,“家里有开酒器吗?”
伯洛戈目光茫然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们平常不喝酒的。”
“嗨呀!都想到电影台词了,就没想到这个嘛?”
艾缪故作叹气,抬手就要切换回钢铁之躯,将手臂裂解,经过多次更迭改造,她的手臂就像一把多功能军刀,开个酒瓶再轻松不过了。
“把它给我吧。”
伯洛戈伸手接过酒瓶,以太在手中一闪,整个瓶口便齐齐断掉,酒香四溢。
艾缪惊叹,“真方便啊。”
伯洛戈为艾缪满满地倒上了一杯,接着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杯,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对着茶几吃了起来。
两人各怀鬼胎的同时,也一并感到紧张与不安,当伯洛戈把牛排吃完大半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来看电影的。
伯洛戈起身调暗了室内的灯光,接着打开电影,插入录像带,屏幕内泛起一阵雪花后,彩色的影像动了起来。
当伯洛戈轻手轻脚地坐回沙发时,艾缪正以盘腿坐姿坐在那里,她的头微微低垂,手边的酒杯早已空空如也,怀中紧紧抱着的,是还剩半瓶的美酒,晶莹剔透的液体在瓶中轻轻摇曳,而她面前的餐盘内,煎好的牛肉一口未动。
伯洛戈忽然意识到,艾缪可能是一个隐藏的酒鬼。
见到伯洛戈回来,艾缪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带着几分醉意的迷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就连眼瞳中的常亮光圈也泛起了波浪。
艾缪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傻气又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的纯真和喜悦,她的脸庞在酒精的作用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那微醺的神态下,仿佛是一只慵懒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感受那份柔软和温暖。
伯洛戈小心翼翼地坐回了位置上,很显然,艾缪有些醉了,虽然说酒精对凝华者的影响不大,但这一前提是凝华者会主动地以太化代谢酒精。
艾缪这副懵懵懂懂、醉醺醺的样子,看起来很容易被人支配,就算伯洛戈叫她伸手戴下戒指,她也会欣然接受……只是这有些胜之不武。
“我想到一件事,伯洛戈。”
艾缪的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了?”
伯洛戈觉得自己好像更紧张了,相处这么久,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醉意下的艾缪。
艾缪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接着,她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后用一种带着些许迷茫的语气问道。
“伯洛戈,想要让血液酒精含量达到0.05%,需要喝多少杯来的?”
“我不知道。”
伯洛戈把已经捂热乎的酒瓶从她的怀里抽走,“但显然,你已经不止0.05%了啊。”
“哈?”
艾缪惊讶道,“所以是幸福过头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