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兴师动众的架势。看来危恒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这突然冒出的偃师将人劫走,甚至想要顺带着为那栖鸿人寻个黄泉路上的伴儿。
危恒阴沉着脸,“你要是敢让这个栖鸿杂碎离开这厅堂一步,我管你日沉阁是来了多少号人,来一个,我杀一个。”
所有侍卫都畏惧地静在原地不动,那尖利长刺,飞速扩散出一层黑黢黢的威压,覆盖整个明鬼宴,压得每一道寻常呼吸都在艰涩起伏,死亡迅疾地逼近门口搀扶着人的扶木。
众人屏息,偃师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间,长刺尖端几近触及扶木的杏色短袍,他马上就要血溅当场。
正在此时,一道澄黄光矢白虹贯日般,极快地划过大半个厅堂,与一根森寒长刺正正相撞。
轰然一声。
炫目的电光炸亮了这四方天地,破散出无数闪烁的电光碎片,刺痛了无数双毫无准备的眼睛。
紧接着,那光亮碎片如同有神识一般,吸附在长刺尖端,转瞬间凝成无数条过分曲折的蛇形蜿蜒而上,光芒夺目间,缠绕搅碎,余下所有尖刺悉数散作粉末。
光芒盛极。
危恒见状,惊讶之余攻势不减,反而更加凛冽,他反应极快地出鞘腰间长刀,向那白光狠狠劈下——
“呛——”
利刃相击之声几乎刺伤在场人的耳膜。
两股强力,针锋相对,相互消减,有烈风以那处为圆心,陡然四散着猛烈逃逸,席卷整个明鬼宴。
风迎面猛扑,众人纷纷大梦初醒一般,“快跑!!!!会死人的!”
两个拥有强大烈虹力量的人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各地聚集而来的偃商顷刻间如鸟兽四散,盘筷相击,酒杯倾翻,侧门的门槛与窗户的窗台,被无数鞋底争相踩踏。
场面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叫喊嘈杂声中,光芒星星点点散尽处,长刀与扇刃相抵,玄色披风被风吹起,对面有白衣烈烈而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载着决然的冷意,发丝飞扬着缓缓落下,光芒中的脸,俊美得近乎渺茫,又似曾相识。
一丝怪异在危恒心中萌芽,手中长刀灌注全力,视线凌厉地直视着面前人,“来人!将这两人拿下!”他高声道。
远处侍卫被奔逃的人群冲击得左避右躲,近处侍卫闻令却在原地静静,与旁边人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磨蹭什么!”危恒道。
一侍卫战战栗栗,“城主!你背后……”
一线冰冷寒意乍现,突兀地抵上他的脖颈要害处,刃尖与皮肤相触,当即毫不留情,流星镖刺出一线血液,缓缓流下。
“各位再退后一点吧,都涌过来可就太挤了。”背后的人说道。
危恒呼吸一窒,脊背寒意爬上后脑。不是因为此刻风水倒转,他的性命受到威胁,而是因为他方才对背后这人的接近毫无察觉。
他手上力道陡然一卸,长刀归入鞘,此刻心情奇差无比,“日沉阁果然名不虚传,行事光明正大,属实一绝,佩服。怎么?诸位贵客今天就是看中这栖鸿杂碎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危恒突然顿住了,像是半截话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星临在他身后,看不见危恒此刻的神情,只能感受到贴住他脖颈的流星镖被轻微起伏,更多鲜血流出——是危恒反复吞咽了几下。
星临对突然间的停顿一知半解,但云灼正面对抗危恒,他视线所及之处,将危恒的神情尽收眼底。
云灼任由危恒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看着危恒的神色从阴沉到讶然再到疑惑,直至现在,这副暗藏愤恨的冷笑模样。短短时间内,危恒的神情几番变幻,堪称精彩,可惜星临尽数错过。
危恒看着云灼,深吸一口颤抖的气,“你……”
他欲言又止,又莫名其妙地苦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云灼的心越来越沉下去,直直地往下坠,坠进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