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拉肚子的人,药是一定要吃的。
祁临放轻脚步走到桌边,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这么近,他看到了叶昊龙的发旋儿,以及冷白色的耳尖。
少年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款针织衫,宽松的衣袖挽到手肘,露在外面的腕骨恰到好处地突-起,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圆润,像一双弹钢琴的手。
看了一会儿,祁临才想起自己是来送药的,不是来欣赏人家手好不好看的,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叶,昊,龙。”
叶拙寒一宿没睡,上午打着精神画画,中午终于熬不住,趴着睡了过去。
就在祁临开口之前,他已隐约感到有人靠近自己,但这间教室除了他,就只有老师何盼盼会进来。
何盼盼不会在他午休时打搅他。
所以应该只是做梦。
听到“叶昊龙”这三个字,叶拙寒着实怔了下。
原来……不是做梦吗?
叶拙寒从手臂里抬起头,眼神空茫。
撞进他瞳孔里的是一张熟悉的,被阳光一照会发亮的脸。
第五次。他想,自己已经第五次遇到这个人了。
“我吓到你了?”祁临有点尴尬。
他没有想吓叶昊龙,但叶昊龙的眼神是那样茫然,连焦距也没有,一定是被突然出现的他给吓着了。
确定祁临又来了时,叶拙寒在心里叹气,摇头道:“没有。”
“你有事?”
“你拉肚子了?”
两人同时开口。
叶拙寒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药店塑料口袋,微皱眉。
生病这件事,也就何盼盼知道,怎么眯会儿眼的工夫,送药来的就成了祁临?
祁临嫌站着说话不方便,干脆挪来一张凳子,坐在对面,双手还叠放在桌沿,姿势跟认真听课的三好学生似的。
“你……”祁临试探着开口,“是因为吃了凉面才拉肚子的吧?”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两人的轮廓都勾着一片光。
叶拙寒三分病气七分困倦,手臂撑着脸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慵懒。
祁临心下不由得感叹,拥有神仙颜值的人,哪怕是病恹恹的,也很值得一看。
“还好。”叶拙寒说。
“赶紧把药吃了。”祁临准备充分,不仅买了药,还买了矿泉水,前手拧开瓶盖,后手就去拿说明书。
叶拙寒本不打算吃药,但人已经将药送到面前来了,大有“你不吃我就不走”的架势。
为了早些清净下来,这药不能不吃。
然而,叶拙寒刚拿起一板药,手背突然被按住。
他本能地蹙眉。
肢体接触是他抵触的,连叶羚峥也不会随便碰触他。
祁临却浑然不觉,一边看说明书一边说:“唉,这药得饭后服用,你吃饭了吗?”
说完最后一个字,祁临从说明书里抬起眼,看向被自己按住的人。
目光纠缠片刻,叶拙寒将手抽了回去,脸色迅速变得难看,“没有。”
十六七岁的男生,勾肩搭背是常态,祁临认为叶昊龙脸色泛白是因为身体难受,赶紧站起来,“不能耽误时间了,先吃饭,再吃药!”
叶拙寒缓缓抬头,想将人赶走,“快上课了,你先回去。”
祁临也知道快上课了,且如果没有意外,下午将迎来他的高光时刻。
但他怎么能将病得可怜巴巴的叶昊龙单独留在这里?
“不行。”祁临义正辞严,“你是因为我才拉肚子,我得看着你先吃饭再吃药。”
“不……”叶拙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肠胃就是一阵绞痛,立即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祁临是谁?
绿茵场上曾经的区冠军!一脚怒射百米穿杨的锋线杀手!
追个冲去厕所的人算什么。
叶拙寒刚洗完手出来,就看见这阴魂不散的冤家。
祁临靠在厕所对面的栏杆扶手上,忧心忡忡地说:“你看看你,肚子拉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叶拙寒:“……”
“走吧。”祁临从栏杆上直起身,潇洒得很刻意——少年人笨拙而不自知地凹造型就是这种效果。
叶拙寒:“走?”
“我想过了,下午的课我就不去上了。”祁临想想自己的高光时刻,颇感沉痛。
但沉痛并不能阻止他扛起属于他的责任,“你这样一直拉不行,需要人照顾。带我去你家,你老师说你一个人住,我可以给你熬点儿粥,再烙个牛奶饼什么的。”
叶拙寒:“不……”
“不用”这个词,短时间内第二次没能说完整。
因为祁临已经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不要拒绝,我的牛奶饼那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