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府的下人不知道风遥玦不能食用蛇肉,他可以理解。但是李翩儿却是让他痛恨的,他已气昏了头,忘了如今他们眼中的李翩儿失了忆,只当她还是以前的李翩儿,毕竟以前的李翩儿在风家住了五年,那时风遥玦还未纳她为妾时,他们彼此已是再熟悉不过,她对于风遥玦禁忌的东西一清二楚。
李翩儿望着地上在月光照耀下不断向前移动的漆黑影子,越听,心中越沉重,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令她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负罪感。除了负罪感,她似乎能感受到心中某个地方竟莫名难受隐痛,如同遗落了一件自己在意的物品那般,内心之感是说不出的怪异。
风隅玿将她拖进风遥玦卧房后,毫不留情的将她用力一推,整个身子无任何阻碍的跌落在光滑的木板之上。她抬起头穿过几个下人身影间的缝隙望向绣床上那沉睡之人,那张平日里苍白的容颜此刻在暖黄烛光中更加惨白,白得恰似雪峰之巅那迎着风雪盛开的雪莲花,看不出一点血色,只有无限的冰洁。
李翩儿一时间无所适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想要更近些看看他,却在靠近的瞬间被风隅玿无情地一把推开,脸上掩不住狠戾:“毒妇,怎么?还嫌他死得不够快?给我远远的跪着!他什么时候醒来了,再说。如若醒不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不能碰蛇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没有想过要,要害死他。”一个踉跄再次跌倒在地的李翩儿不待风隅玿将话说完,抢过话头极力摇头语无伦次的去解释,两眼微红酸涩,整个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这也恐怕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了一件无心之失去强烈地进行辩解。以前的她就算受了委屈或是被人误解,她都满不在乎,不屑于浪费那么一丁点口水去解释。她有她的高傲,低三下四求谅解从不是她的作风。也就是因为那一点高傲才使她变了样,成了别人眼中的坏女孩,而她甚至乐意去做那个坏女孩。
而此时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她的心是真的慌了,慌张得致使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就算这只是一条人命,而她再怎么刁蛮任性,乖张跋扈,也不至于真的去做伤人性命的事。况且如今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内心的某个地方已经慢慢对风遥玦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使她此刻心中除了有愧疚,还有担忧、恐惧与酸涩。
风隅玿以寒冰般的眸子目视着半趴在地上的人,沾着血迹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语气凛冽得令人生寒:“不是有意的?那什么才是有意的?等到他真的死了,那时才叫有意吗?”
李翩儿的衣衫已在汗液中尽头,紧贴着颤抖的身躯。她头发散乱,两滴泪水自微红的眼眶溢出,从憋红的脸颊潸然滚落,整个人已有些失控。她激动得连连否认着风隅玿的观点:“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大官人,你真的错怪李夫人了,今天李夫人完全是好意,才让厨房给二官人送去这个粥的,念在李夫人失忆未痊愈的份上,还请大官人开恩不要再责怪李夫人了。”赶过来的细钗在李翩儿身旁跪下,抢过李翩儿的话努力为李翩儿开脱解释。当她看着李翩儿被风隅玿带走,终是不放心,自作主张跟了过来,进门就见李翩儿瘫软在地上泪眼朦胧。
看着这一屋紧张气氛,还有沉寂在床的风遥玦,她终于明白为何风隅玿会去李翩儿房间发这样大的怒,不惜大打出手。她既明白了缘由,就不能眼看着自己主子被错怪,这件事李翩儿虽有错,但她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她的一时疏忽,忘了风遥玦的禁忌,也不至于忘却去提醒李翩儿,从而使李翩儿犯下无心的过失。
风隅玿如磐石般定定地站在床前,斜睨着地上两人:“错怪?那好,就算她不知道,那你也不知道?”
寒意袭遍细钗全身,冻得她说话直哆嗦:“大,大官人,是奴婢的失职,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忽视了,请大官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