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羡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几个月了啊!”
他忽然道:“霜降,我对你如何?”
单纯呆萌的霜降自然还不懂得这个问题的凶险,古往今来,多少二愣子栽在这句话之下。
“小郎君对霜降自是再好不过,霜降愿为小郎君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虽然不懂小郎君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表忠心这种居家生活必备技能早已深入骨髓,张口就能来。
荀羡忽然直起上身,凑过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低声道:“霜降......”
“小郎君,使不得啊!”
霜降跌坐在地,双手抱在胸前,满脸惊恐。
等荀羡想明白这个蠢货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时候,气得一脚轻踹在霜降的腿上,“你......”
算了,骂了也不让写,就不骂了。
“我是说我们逃了吧!”荀羡低吼道。
“嗨,小郎君,你早说啊,看给我吓得。”霜降如释重负地重新跪下,理了理衣衫,“不就是逃嘛,逃......”
霜降愣住,等他明白过来这个逃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更加惊恐,嗫嚅道:“小郎君,我不敢啊!”
荀羡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愿意为我肝脑涂地吗?”
霜降无语凝噎,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能当真呢!
我说改天请你吃饭,你是不是也要问哪天啊?
荀羡冷冷道:“没跟你开玩笑,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弄死你,然后自己走。”
像颍川荀氏这样的门第,弄死个把奴仆,水花都不会掀起一点。
霜降看着荀羡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哀嚎,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小郎君,咱们上哪儿?”
“是啊,上哪儿呢?”一时间,荀羡也陷入了沉思。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交谈声和脚步声,二人连忙躲起来。
“那个上虞少年真的有那般美貌吗?”
“何尹说的,应该不会假吧。卫叔宝再世,真想去看看,嘻嘻。”
“你这浪蹄子,怕不只是去看吧?”
“哎呀,万一他要动手动脚,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抵抗得了嘛!”
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放荡!”
“下贱!”
荀羡和霜降不约而同地低声鄙夷着。
霜降的意思是真放荡,荀羡的意思是怎么不对本小郎君放荡。
荀羡双目一亮,知道去哪儿了!
他眯起眼,回想起这些日子那个总是出现在耳旁的名字,冷哼一声。
会稽国,上虞县,镜湖边。
张恪浑然不知一个大坑正从建康启程,坚定而不怀好意地朝他飘了过来。
他领着柏舟悠悠闲闲地走出坞堡大门,进行每日操练。
若是没有竺道潜的那封信,他还以为自己的回信舔歪......写错方向了。
这些大人物行事就是这么粗放,一点也不顾及自己这个寒门小少年的感受。
哪怕发条“微信”告知一下呢!
也不知这位大人如今在干什么,也不见一点响动。
愁啊!
入夜,颍川荀氏在建康的宅院中忽然乱了起来,因为小郎君不见了。
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贴身随从,霜降。
府中管事立刻上报荀家家主荀蕤。
荀蕤是荀羡的长兄,父亲荀崧早死,便由他继承了家主之位。
荀蕤闻言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管事诧异抬头,喂,你亲弟弟丢了啊,你咋跟吃了碗汤饼一样?
他瞬间脑补出了一副豪门兄弟争斗的戏码出来。
荀蕤安坐在房中,微微一笑。
跟皇族联姻有什么好,若非如今我颍川荀氏门第大不如前,这种事情怎么会压到我家头上!
这位浔阳公主,乃是元帝幼女,今上之姑母,多半是贪恋我二弟美色,哼!
司马小儿欺我荀氏老无力,强行发生姻亲关系!
若先祖慈明公、文若公尚在,安有此等事情发生。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事实上,荀羡“逃走”之后,几个荀氏的私人部曲就已经悄悄跟了上去,护卫安全。
直到第二天下午,荀蕤才装作慌张地去往皇宫,向皇帝司马衍禀明了此事。
陛下,你姑姑的未来夫婿,他跑了!
不多时,监司的人马便冲出了建康,然后分做几队,各自搜寻。